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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南舒动了动身子,却发现身下的床榻柔软舒适,是繁复华美的云罗绸铺于身下,和自己那偏殿硬的如石头一般的床完全不同。桌子上的香炉里时不时飘来一阵檀香,幽静美好。
她起床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人儿有些恍惚,铜镜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正是儿时的宋南舒。
年纪虽小但也能看出是个小美人胚子,满脸的胶原蛋白,和在玉芙殿的瘦骨伶仃相比,真是天壤之别。
她重生回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然而每次熟睡,前世种种常常入梦让她时常惊醒。她总是感觉不太真实,明明那天她倒在了地上被人拖了出去,淑才人更是直接把她扔在了山间,自己变成了孤魂野鬼,不知怎么的一觉醒来,又回到了自己未出嫁的闺房。
不过想来也是可笑,自己为他出谋划策这些年,居然这么就打发了,想到此心中一片悲凉,那十几年的郎情妾意不过如此。
兴许是老天爷也看不过她那悲惨的命运,让她重新来过,让她血债血偿。
宋南舒有些惘然,只觉得在玉芙殿的那几年如一场大梦一般,但那锦裙上的殷殷鲜血和脚踝处的伤疤越是在心中清晰明了,她知道,一切都是真的。
她狠狠的咬了咬嘴唇,会痛!
老天不负有心人,她宋南舒回来了!
阿西和朝暮一进门,就见宋南舒站在铜镜前又哭又笑着实一惊,急忙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莫不是病还没好,给吓到了?”
宋南舒看着面前两人,又惊又喜。
她有两个贴身丫鬟,从小一起长大,是母亲去世之前留给自己的家生子。两个人对自己像亲妹妹一样,都是聪明漂亮的好姑娘,只可惜没有一个落得善终。
阿西温柔善解人意,为了帮白行简上位,自愿嫁入年过半百的权臣府中做妾,权臣的妻子善妒,随便找个理由就给打杀了。
朝暮聪明伶俐,为她着想了一辈子,最后死在了淑才人的手里。
这一桩桩一件件让她怎么能不恨!
“姑娘怎么哭了?”朝暮拿着手绢给宋南舒擦去泪痕,只见宋南舒眼中发出异样的光芒,刺的人生疼,嘴里也念念有词:“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她拉住朝暮的手问道:“现在是什么年份?在位的皇上是否还是庆帝?”
朝暮只当姑娘病还未好,还在犯糊涂,宠溺的安抚道:“黎朝十七年,当今圣上自然还是庆帝,姑娘病还没好透,现在连年份也记不清了”
“黎朝十七年……黎朝十七年……皇帝还不是白行简,还不是……”宋南舒按着胸口,心脏砰砰砰的跳动,让她有点喘不过气。
黎朝十七年,她刚过完十岁的生日,也是那年母亲难产去世,一尸两命,姨娘进门,自己的人生就是从这时开始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过了几年自己遇到了白行简,迷恋白行简,拿母亲的死压迫父亲,利用父亲的愧疚感让他想办法求得婚书,最后赌上了半个宋家的财富,她才如愿以偿的嫁给白行简。
想到母亲,宋南舒的心又苦又涩。
宋南舒上辈子只活了二十多岁,人生的三分之二的日子都在白行简身边,为他谋求帝位,家中的情况她一点儿也不关心,她听信宋韵芝和宋涵韵两人的谗言,以为母亲有了弟弟或者妹妹就不会喜欢自己,与母亲便不在那么亲近,直到她去世了,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那时的国母才敢一个人放声大哭。
宋南舒闭了闭眼。
黎朝宋家闻名遐迩,宋国公作为开国元勋,宋家有三房,大房宋江越,也就是自己的亲爹还有小叔宋靖宇,是宋老爷子的发妻清氏生的,也就是嫡子。只可惜发妻走得早,宋老爷子被逼无奈才续了弦,有了继房王氏,生了二房宋涛和三房宋海。老爷子死后,宋家兵权被收回。奈何宋江越很有经商的头脑,不过短短十几年把宋家发展成了黎朝第一商铺,富可敌国不在话下,小叔宋靖宇少小离家投身军营摇身一变成了宋小将军,镇守边疆。
在黎朝商人的地位低下,“士农工商”商人排在最后就足已说明问题。二叔和三叔一个是举人一个是秀才,整日文绉绉的,这个活瞧不上那个活瞧不上,往上考也考不了,最后还是宋江越花钱打点关系给两人在官府求了个一官半职。
二房三房与父亲又不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自然是瞧不上他,但每日管府上的账房要钱出去应酬,倒是很是利索,小叔远在边疆不常回家。
父亲平日太忙常年不在家中,母亲又是个不善言谈的性子,在加上一些风言风语导致她和母亲并不亲近,宋南舒就一直被放在二房和三房底下,由两个婶子亲自教导。在后来自己爱上了白行简,在二房和三房还有自己的哭闹下,让大房走上了不归路,彻底绝了户。
上辈子,她只觉得两个婶娘和表妹待自己特别好,她们上学堂自己可以不上,她们学琴棋书画自己可以不学,她只当婶娘心疼她,不让她学那些麻烦玩意,现在看来只不过是捧杀罢了,让她成为名扬天下的草包,宋家的嫡小姐一问三不知,真是让人贻笑大方。
还有母亲明明是足月生产,事后服侍她的婆婆她都一一问过,母亲的身子并无异样。怎么会突然大出血和已经成型的弟弟一块去了?母亲去世后,二叔带着不知从哪来的江南女子柳氏进了父亲的门,那女人还带着比自己小两岁的女孩出现在府里,说是父亲在外遗下的孩子,在后来父亲抬了那女人做姨娘,那个女孩就是宋清淑,也是置她于死地的淑才人。
宋南舒不是蠢货,这些事情串连在一起,就像一个故事情节一样,故事的脉络清晰的不能在清晰。
母亲的死和二房三房脱不了干系,柳姨娘和宋清淑也不是什么好货色,父亲的为人她在清楚不过,不是那种爱去烟花之地的男人,临死之前宋清淑说的那些话更加验证了她的想法。
宋清淑到底是谁的孩子,这柳氏到底是什么来头?能让一个庶女进宫怀上龙种,这里面的一切她都会查的干干净净水落石出。
“母亲还在歇息吗?”头一次听见姑娘打听主母的消息,阿西有些恍惚,磕磕巴巴的说道:“夫人月份大了,这个时辰按照夫人的习惯,定是在房里为未来的小主子缝制衣服”
“你们帮我洗漱一下吧,我要去见母亲”宋南舒吐了一口气,在梳妆台前坐下。
重活一次,她亏欠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把真正对自己好的人拒之千里,把白眼狼养在家里。
她倒是想看看,这些人要怎么样在她面前惺惺作态故技重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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