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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毕竟是剑圣外出历练，总归要有些仪式感，虽然慕长风并不讲究这些，但轩辕凌等人还是在这里简单设宴，为他饯行。
\t不过这场景属实有些诡异：
\t披坚执锐、神情冷峻的神武卫围了一圈，用生人勿进的身姿警示着不远处好奇打量的行人。
\t长亭外，有五人披着乳白的斗篷，依着一张不大不小的方桌席地而坐，果盏杂然前陈，酒肉香溢，却没人下嘴，只是静坐着注视人皇身旁那道拘促的身影。
\t“真没必要。”慕长风低声对轩辕凌说道：“别弄得人尽皆知，被有心人知道了，半路截杀我，那就没得玩了。”
\t“放心吧，你也说了在场都是知情者，其他人就算知道你走了，也只是以为你外出执行任务，谁敢对你动手？”
\t慕长风撇撇嘴，“那你没发现大家都很尴尬么？”
\t“没有，我看他们都挺真挚的，只有你一个人在尴尬。”轩辕凌毫不留情地揶揄，又附耳宽慰道：“就让他们再留个念想也好。”
\t慕长风闻言转头，对上了姬悠然故作平静的目光。
\t只见她微微一笑，轻扬酒杯示意道：“此行无恙，勿念故人。”
\t慕长风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却还是举杯回敬，笑道：“放心，不念。”
\t说罢，他不露痕迹地瞥了眼左侧端坐着的一位窈窕女子。
\t姬悠然嫣然一笑，满饮一杯，面色很快涌上绯红，神情依然恬淡自如，仪态端庄威严，颇有上位者的风度。
\t慕长风许久未见她这般，心中久违生起几分怀念，又见皇甫辰起身径直走到他身边蹲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松道：
\t“你放心去吧，这里我帮你兜着。”
\t慕长风瞅了他一眼，“怎么感觉这么奇怪，什么叫我放心去？”
\t“不然呢，要我送送你么？”皇甫辰面露得意之色。
\t“嘁。”慕长风不以为意道：“你不如帮我顶替下我的工作。”
\t“哈哈哈，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就是你走了没人陪我练手......”他转头看向姬悠然。\t
\t“想都别想。”她铁青着面。
\t他又转头看向轩辕凌。
\t“看我干什么？你要以下犯上？差不多得了......”轩辕凌转而看向慕长风，“你该走了。”
\t慕长风弹射而起，终于从尴尬中解脱，直接对众人摆摆手，“我走了，别送了。”
\t他走到亭子边栓着的两匹白马旁，抚摸着茂密柔顺的鬃毛，啧啧赞叹。
\t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又开始转移注意力了，纷纷掩面而笑。
\t左侧一直没有说话的那位女子起身拜别了其他三人，也去往亭边，临走前特意在姬悠然那里顿了一下。
\t“妾身返程后，再来找姬堂主。”
\t姬悠然俏脸一抽，“圣女找本宫......何事？”
\t女子抬头看了她一眼，平静道：“无事，闲谈。”
\t说罢，她便转身离开。
\t尽管言行略微失礼，却没人觉得不妥。
\t就连姬悠然也完全没有计较的意思，此刻她的内心正被一股莫名的情绪占据。
\t轩辕凌眼观鼻鼻观心，权当无事发生。
\t皇甫辰倒是真没觉得有什么事，打量着那女子的身姿，暗自与自己妹妹作比较，嘴里念念有词。
\t大家都不是矫情的人，饯别之后便回城各司其职去了。
\t另一边，慕长风和司倾羽才刚刚开始这段长逾万里的旅途。
\t二人并排策马疾驰，两道白影擦过大路上来来往往的商队马车，激起身后一阵灰尘。
\t虽然慕长风修为所剩无几，但五官神识还是强于常人不少，所以即便在马背上也能透过嘈杂的马蹄声与司倾羽交谈自如。
\t“怎么是你来送我？”
\t“怎么？不待见我？”司倾羽瞪了他一眼。
\t“嘿嘿，哪有啊，没看出来我喜出望外嘛？”慕长风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赔笑道。
\t“你和那位姬堂主关系匪浅啊。”司倾羽语气平淡地说道。
\t“额，这个......确实是有些交情，其实......也就那样。”
\t看他支支吾吾辩解的样子，司倾羽轻叹一口气，没有再深究，“等你回来再说吧。”
\t“嗯......不过......”
\t“没有不过！”司倾羽急忙打断他的话，低下头，又重复了一遍：“等你回来......再说。”
\t“对不起，总是让你担心。”慕长风愧疚道。
\t“我说过的......”她低声道：“没关系。”
\t“你说什么？”马蹄声过于吵闹，慕长风没听清楚她说的话。
\t“没什么！”司倾羽转头看着他，轻笑着，却掩饰不住眼神中的担忧，“纠结这些干什么，还有不少路程呢。”
\t“嗯。”慕长风回以一个令人心安的微笑，转过头看向延伸至天际的路面。
\t其实也不算多远，如果这追风驹真如轩辕凌所说的能日行千里,那到血碑国也不出半月光景。
\t二人策马在玄道上奔驰，穿过苍莽的林区，踏过没蹄的草地，最后孑然走马在茫茫黄沙地中。
\t周围的一切都隐没于弥散的风沙里，即便在白天也是昏黄一片看不到天空。
\t司倾羽释放出玄力在两人周围形成回旋的气流屏障，总算隔绝了那些横冲直撞的沙土和大风。
\t“这是什么鬼地方，怎么连路标都没有啊？”慕长风驻马抱怨道。
\t他现在没有超凡的神识，只能沿着玄道一路前行。
\t玄道是百年前通玄殿为了强化各国联系、方便出行而铺设的官道，沿途刻画有照明和指引的阵法，可以作为路标。
\t司倾羽关心地看了他一眼，解释道：“大概是沙雾国，这里到处都是流沙，没法刻印路标的。”
\t慕长风沉吟片刻，笑道：“当初在天上飞来飞去可没见识过这些阵仗，地上的路原来能这么不好走啊。”
\t“如果你不想走了......就跟我回去吧......”
\t“这算什么话啊？”慕长风有些不满道：“难道我还能一辈子不踏出这一步么？”
\t“也许还有其他方法呢......”司倾羽不死心地继续说着，抬头看到他有些不悦的神色，连忙改口，“算了，继续走吧，我带路。”
\t慕长风轻叹一声，跟了上去。
\t走了不久，天色彻底黑了下来，风沙却反倒愈演愈烈，周围呼呼声沙沙声响成一片，时而还会有沙土急速擦过石堆冒出的点点火花，看到行人眼里也只是一闪而过的朦胧光斑。
\t“你渴么？”慕长风突然发问。
\t因为他竟然觉得有点渴，而且皮肤变得十分干涩，这是从他十几岁起就从来没有过的情况。
\t司倾羽在黑暗中微微点头，随即想起他可能看不到，低声回了句“嗯”，然后拿起备好的水壶递给他。
\t“准备这么充分呢？”慕长风接过水壶的同时在她手心轻轻挠了一下，接着又晃了晃水壶，面露怪异道：“你一开始就只灌了一半么？”
\t“没有啊。”司倾羽没有回头。
\t“这地方真邪门。”慕长风抿了一小口又还给她，“剩下的交给你了。”
\t司倾羽依旧是一声不吭，默默接过水壶掀起面纱小口喝着。
\t慕长风察觉到端倪，策马快步到她面前，才发现她的身躯竟然在抖动，他轻柔地抚上她的肩膀，“怎么了？”
\t“没......没什么？”
\t“害怕了么？”
\t不等她回答，慕长风已经一个翻身到她身后，一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握着缰绳，低头耳语道：
\t“没关系，有我呢。”
\t司倾羽转过头用冰冷的嘴唇寻找他的脸颊，一只手轻轻撕住他胸前的衣衫，慢慢感觉到了心安。
\t慕长风浅笑着与她温存，继续在嘈杂的夜色中穿行，心头微动。
\t是啊，就算是早已习惯黑暗、自以为无所畏惧的他，昨夜面对未来不也感到一丝心悸么？
\t而她作为瑶池宫圣女本就极少出行，如今却要一边保护着他，一边怀着对未来的不安，独自面对这令人窒息的黑暗，再怎么样也难以做到波澜不惊啊。
\t其实此刻他也是有些害怕的，但绝对不能表现出来。
\t诡异突兀的荒漠，流窜的沙地，蛰伏的黑暗，孤独的旅人，一切都被掩盖在激荡的风沙中，就连皎洁的冰月也被迷了眼，看不到沙雾中的景象。
\t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开始有了一丝光亮，均匀地铺展开，包裹着赶了一夜路的二人。
\t慕长风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马上，司倾羽也神色轻松地与他闲聊，时而被一些露骨的话语挑逗得面色绯红，毫不吝啬温柔的白眼，却不会再感到惶恐。
\t白天依旧是灰蒙蒙的一片，身下的良驹已经因干渴疲惫而脱力，一瘸一拐地在沙地中滑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t司倾羽率先下马，手扶在马身上，尝试为它们输送一些玄力。
\t慕长风却没法下来，因为他还没适应脱力的状态，而现在的玄力不足以支撑他在细沙表面行走。
\t又过了一会，身下的白驹已摇摇欲坠。
\t“我来背你？”司倾羽认真地建议，也没有纠结这会不会伤到他的自尊心。
\t慕长风仅仅迟疑一瞬，便坦然笑道：“辛苦你了。”
\t正当他无奈地从马背上翻身时，前方突然射来一束久违的清亮日光。
\t“哦，好像不用了。”司倾羽转头看着日光的方向，又听到“扑通”一声，一转身，笑得花枝招展。
\t“你肯定是故意的。”半截身子栽到沙子里的慕长风佯怒道，不过却长长出了口气，借着司倾羽的搀扶从沙土里爬出来，一扫愁容道：
\t“我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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