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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影出现，单膝跪地，沉声禀报：“主子，苏小姐此时回了丞相府。”
“嗯，下去吧。”修长的手指在梨花木的桌子上敲了敲，“你和十一，去她身边护着她，老先生也想办法告诉他，让他去一次丞相府。”
“是。”被唤做“十七”的人影应声，随即消失不见。
既然他重生，前世的悲剧，便必然不会上演。他会倾尽所有，护她一生安康，哪怕她厌恶他。带了些眷恋的目光注视着画卷，最后移到下方的署名处。
至于萧玄祁，想到这个人，他周身泛起寒冰，眼里无尽的漩涡像是要把人吸去尔后撕碎。萧玄祁，不能再让他继续蹦?，两个月后琳琅的及笄礼上他们就会见面。这便是琳琅一生悲剧的开端。念及此，他双眼微眯，危险的气息散开。
苏琳琅一回府，便瞧见苏挽玉在她院前侯着，流云手上还拿着个玩意。
“姐姐，你回来了。真是羡慕姐姐，有个这样好的外祖。”苏挽玉像往常一般，可怜兮兮地用小白兔般的眼神，自下而上地望着苏琳琅。
苏琳琅心里冷笑，面上也是冷冷地说道：你有什么事？”
什么？苏挽玉听见回答，有些惊诧地看着她，随即反应过来，恢复楚楚可怜的样子：“姐姐，我今日得了一盒胭脂，含有木兰香，想来十分衬姐姐，就给姐姐送过来。”说完，便轻挥袖。流云上前，将盒子递来。
素尘瞧着小姐面上没什么表情，不像往日欣喜的模样，便没有上去接。
“多谢妹妹的好意，花了不少银子吧。”前一世，苏挽玉惯会用这样的伎俩，十两银子的东西说成二十两，一百两的东西说成二百两，偏生每次她都傻傻地以为妹妹好心好意，时时念着她，在她说的价钱上还要多加些银子。她小金库再多，还不是被苏挽玉掏了个精光？到底还是前世的她太蠢。
“没什么的，姐姐，不过是五十两银子，和姐姐对我的好比起来，算不得什么。”见苏琳琅如常，亲自拿过胭脂，苏挽玉心中一喜，雪白的帕子捂住嘴，借咳嗽挡住唇边的笑意。
“那我在此谢过妹妹。素尘，回去了。”苏琳琅脸上端着笑，眼眸弯成月牙状，细碎的星光在其中流淌，像是很高兴。
她把胭脂丢给素尘，径自往院里走去。苏挽玉傻了眼，笑容凝滞在唇边，“姐姐，姐姐等等！”弱也不装了，嗓子也不痒了，一个蹿儿上来拽住苏琳琅的衣袖，“姐姐......”
苏琳琅疑惑地看着她，歪了歪头，“咦”了声：“妹妹，这是做什么，姐姐收到礼物了。夜里秋风寒凉，妹妹身体虚弱，要注意些才是，快些回院吧。”
“姐姐......”苏挽玉咬了咬下唇，杏眼里水光粼粼，“姐姐明日带我去翠微楼好不好，挽玉想去。”
“好啊。”苏琳琅抬手，将自己的衣袖从苏挽玉的手里提出来，“明日姐姐带你去。现在不早了，妹妹赶紧去睡吧，早上起不来姐姐可就不带你了。”她一挑眉，把苏挽玉晾在门外，命素尘关了院门。
随着门“吱呀”一声关上，苏挽玉温和柔弱的面容被阴毒所取代，“啪”的一下，流云脸上被扇了一掌。
“废物！废物！”流云默不作声，捂着左脸任由苏挽玉骂着。
恨恨往回走，她的长指甲扣进肉里，一口银牙几欲咬碎。怎么回事？苏琳琅怎么回事？通常她都会给她银子的呀！怎么落水之后，她便一直不对劲！
回了屋子，白猫在笼子里小声叫着，身上的血污还未擦净。苏挽玉也不管，叫流云点上了木兰香，抱起猫。这木兰香与苏琳琅屋里的，是一个调儿，是她四处寻的，“用心”寻的。只不过苏琳琅的比她多了一味香。
长针在纤细白腻的手指间翻飞着，鲜红的血液溅出来，凄惨的猫叫声拉长。
胭脂里面掺了些好东西，现在倒是有点担心苏琳琅会不会用了。不知道素月情况如何，明天要再去瞧上一瞧。修剪花草的剪刀剪开毛茸茸的耳朵，小猫叫声愈大，挣扎个不住。
“琳琅乖，让妹妹再好好疼你，不动哦。”苏挽玉挂着浅浅的笑，抛开剪刀在猫耳朵上吻了吻。流云瑟缩着往后躲了躲，被苏挽玉瞧见。她笑意融融地招手，巴掌一个接着一个地打在流云身上。
苏琳琅进了屋子，素叶正往熏香炉里放入香料。“素叶，将这香换了吧，不点香了。”
素叶应了声，将香炉撤走。香料向来是素月在管，她无法知道她是不是受苏挽玉的指使，在里边多添了些什么。
她心里犹豫不定，到底还是开了口：“素叶，明日去管家那儿，要点檀香和了木兰点上。”
“是，小姐。”小姐这下不仅连性子变了，喜欢的物事也变了许多呢！京城里好像没有哪家贵女惯用檀香的。素叶一边想着，一边收拾了香料。不用木兰香才好呢，六小姐也用这香，谁要像她一样！
简单问过素月的情况，得知她搬离了原来的屋子便在床上不吃不喝躺了一天，苏琳琅不置一词，原本美目中温和的光逐渐凌厉。
苏挽玉必定会来找她。
苏琳琅洗漱后上了床，苏季白早早就在隔间睡下了。小孩子一直闹着要和姐姐一起睡，苏琳琅不答应还哭出了声。无奈又好笑的同时，苏琳琅安抚了好一阵儿，才挂着泪珠子睡下了。
一天的事情下来，已有疲累，苏琳琅一沾枕头便熟睡过去。
守在暗处的十一和十七偷偷用内力传音唠嗑。
“诶呦，你不知道苏小姐的妹妹有多凶残，啧啧啧，抓着丫鬟死命抽啊，还有那猫，可怜的哟。”
“什么人啊，啧啧啧，怪不得主子让我们好好防着。”
“那猫我救下了，就放在苏小姐院子外，不知道明天她出来能不能瞧见。”
“?G，主子终于，铁树开花呀！”十七挤了挤眼睛。
十一一副了然的样子，“可不是！”两人在黑夜里“嘿嘿嘿”地笑。微风吹过，“啪”的一声，原本好好关着的纱窗被打开。
两人放在身侧，即将拔剑的手松下来。原来只是窗子。两人正天人交战要不要替苏琳琅关窗子，素尘早已起身，揉着迷迷糊糊的眼睛走到窗前。
素尘回了榻，钻回了被窝，一切重归于平静。
就在哥俩儿正要继续唠嗑，快快乐乐夸赞苏琳琅之时，一个穿着玄色衣衫的高大身影从梁上跳了下来。
萧玄度懊恼地拍了拍自己。还是没忍住！他打了个手势，让惊呆了的十一和十七僵硬着出去，在院外守着。
床幔被风吹地四扬，床中间的人儿睡地正熟。萧玄度屏住呼吸，放慢脚步走至床边。不知她做了什么梦，此时秀气好看的眉毛紧紧蹙起，双手死抓着云纹缎不放，嘴边还呢喃着。
“琳琅......”萧玄度伸手，抚了抚如墨的长发。他想了想，还是把苏琳琅的头发都顺出来，放在一边。做完后，他便一心一意地瞧着苏琳琅。房间里的夜明珠散开柔和的光，微弱的，不定的，却也能让萧玄度看见她。
现在的琳琅还带着些婴儿肥，小脸上还是有些肉，但依旧精致小巧。眉眼也带着些娇意，不谙世事的单纯。这才是他印象里的琳琅。前世......前世的事情他不想再回忆起。她成为五皇子妃后他曾回京城偷偷看她。那时琳琅虽正常，但眼神里没了灵气，全是空洞茫然。偏偏那时边关战事吃紧，只能快马加鞭地赶回。
再到后来，就是瞧见她的尸身。已然瘦地脱形，脸上添了好几道皱纹，而她那时不过二十。琳琅的手布满了老茧，粗糙至极，甚至还有裂痕。
萧玄度按捺住快要爆发的情绪，合上眼。再睁开时，恢复了清明的状态。
“唔！不要！不要！”苏琳琅缠身于噩梦，不知是梦见了什么，竟惊叫起来，双臂对着空气慌乱地上下打着，“你滚，不要！”
梦里苏挽玉和萧玄祁拿着剪刀要来剪掉她的耳朵！她想躲，却发现自己是只猫，根本躲不开！秦以云在一旁列开大口，笑着说，“妹妹，好妹妹，要听话，要听你夫君的话，咯咯咯咯咯咯。”血盆大口向她袭来，她却被剑钉在木架子上！
“琳琅，琳琅”萧玄度见状，轻轻压住她的手臂，低低地唤着苏琳琅的名字，像是安抚她。
梦里突然闻得一阵凛冽的掺了薄荷的龙脑香，听得有人唤着她的名字，像念着心中所爱。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噩梦被驱散，苏琳琅陷入沉睡，自此无梦。
萧玄度瞧着苏琳琅平静下来，略有诧异。原本以为琳琅厌恶他，听到他的声音会更难受，为此他还特意压低了些。低头沉思片刻，他唤来十一，让他去王府将他挂在床边的香囊拿来。
这香囊被萧玄度挂在床幔子里，凑近了闻，能闻得淡淡的舒缓的香气儿，和他身上的味道有些像，但又有木兰的气息。
你送给我的香囊，最后还是由我还给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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