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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是，什么！你要习武！！？”糟了糟了，难道是她会武的事情暴露了？
不应该啊，每天早上她都偷偷去后院的小竹林里练功的。
这一嗓子喊的，素尘也听见了。她颤了颤，冷不防手下的银针一抖，刺到了手指上。顿时鲜红的血流出来。
她也顾不上，一下就走到苏琳琅面前上上下下地把苏琳琅看了一圈：“小姐，小姐您为什么想不开啊小姐！”
素叶则张大了嘴巴，嘴巴里都能塞下一个大鸭蛋了。
旁边的小丫鬟们也被惊到，叽叽喳喳说话。
她们小姐也太离经叛道了！
苏琳琅得意地叉腰，小脸一昂：“我学了武，就不用旁人来保护我了！也能保护你们！”
在天启，女子学武本来就是件容易被人说三道四的事情。
家里无男丁，国家无男兵，才需要女子学武保家卫国。当年出了梁皇后一事，天启对于女子学武就更严格了。
别说是学武，就连出来经商、找份活计，女子也是要被看不起的。他们认为女子就应该在家相夫教子，不需要抛头露面。
至于贵小姐贵夫人开的胭脂铺子首饰铺子，那都是家里给她们随便玩玩的。
虽然天启这一二十年与别过通商往来渐多，更繁荣了些，但女子出来，依旧是有闲言碎语的。
琳琅偏生要对着干。
女子又如何？大部分事情，女子做的能和男子一样好，甚至更优秀！
虽然她们体格方面不如男子，但是她们灵巧呀！
看自家小姐一副铁了心要学武的样子，素尘脑子里一片茫然无措。
但是经历过上次的落水，她也害怕小姐再出些意外。
萧兰无奈地一口将茶饮尽，捏了捏琳琅有些婴儿肥的小脸蛋：“小姐，你连刀都提不动，还习武呀？有素节在你身边，时时刻刻都不离开地保护你！”
小祖宗啊，就别想一出是一出了！
要是萧玄度知道了，还指不定要疯成什么样呢。
见众人的反应都异常剧烈，苏琳琅撇撇嘴：“好吧好吧，不学就是了。”然后垂头丧气地坐到梳妆台旁边用手指拨弄胭脂盒子。
她真的只是想保护自己！
看她怏怏不乐的样子，萧兰眼睛转了一圈，走上前拿起小盒子：“小姐，现在首要的事，就是将胭脂铺子支棱起来，其余的事情，可以日后再说嘛。”
“可是这又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是是是，这样，等小姐到了生辰日，我就送小姐一个可以防身的软剑，怎么样？”先应付应付小姑娘再说。
苏琳琅一听这话，立马喜笑颜开起来，头上的呆毛都直直立着。
素尘在旁边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她们小姐虽然和以前大为不一样，而且更有主见了，可这也太有主见了些。终究是个小孩子性子。
高高兴兴好像已经拿到软剑似的，苏琳琅一蹦一跳地回了书桌边，继续研究胭脂方子。
——
到了晚间，苏琳琅知道梁旭要来，连忙将人赶去睡觉，装作自己已经钻进被子里睡觉的样子。
其实连外袄都没脱。
她坐在夜明珠下看话本子，看了一半听见窗子上“笃笃笃”地敲了三声。
是梁旭！
苏琳琅像个灵巧的小猫儿，一溜烟窜出去打开窗户，就见全身穿着黑衣带着银面具的梁旭姐姐。
萧玄度长腿一蹬，就从窗棂上跳下来，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苏琳琅在旁边都看呆了，通过大开的窗户刮进来的寒风都感觉不到。
英姿飒爽！好帅啊！
萧玄度刚进屋子就觉得暖融融的一阵暖香扑面而来，细细闻还有白牡丹的香味。
突然，怀里猛然多了个软软的东西，他低头一看，苏琳琅扑到他怀里揽着他的腰正甜甜地喊他姐姐呢！
“姐姐，你好厉害啊！”苏琳琅刚打消下去的那一点想学武的心思此时又冒出来了。
天啦！梁姐姐真的太帅啦！她也要像梁姐姐一样！
一双眼睛在夜色中亮的脸皎月都黯然失色，萧玄度全身僵直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他可从没有抱过女子！
而且是这般鲜活柔软，像只奶猫一样娇软的女子。
萧玄度真的慌，他都害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伤着琳琅。
“姐姐，你坐这边！”苏琳琅拉着他的手让她在软榻上坐下了。
琳琅的手又小又软，还暖乎乎的。萧玄度第一次上战场孤身一人对抗一万大军都没有此时内心的不安和焦灼。
今日琳琅才打过他的手，她不会看出来有什么不对的吧？
苏琳琅傻傻的才没感觉出来，给“梁姐姐”倒了茶水，又是给她拿吃食，双手撑在桌上托着脸看向梁旭。
萧玄度接过茶盏抿了一口，银蝴蝶面具在烛火的光亮下显得线条流畅深邃。
他先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声音，保证是那种嘶哑难听的破锣嗓子后才开腔：“王爷和我说你找我，琳琅是有什么事情吗？”
虽然被这个声音震的一点耳朵疼，苏琳琅露出一对小酒窝笑嘻嘻的，心里却在思考怎么才能委婉地说出王爷此行凶险呢？
“姐姐，你是和王爷学的武功吗？”先扯开话题，好让她有时间思考。
知道她会问这个，萧玄度低低地“嗯”了声。
“那你以后能不能教教琳琅呀。”
萧玄度无奈地摇了摇头，在她脑袋上熟练地打了个栗子蹦。
“诶呀，梁姐姐这也是和王爷学的吗！”怎么都喜欢敲她脑壳呀！
“小姑娘家，弄枪舞剑的，万一伤到自己怎么办？”他目光沉沉，看着苏琳琅脸上快要淡的看不见的疤痕说到。
话是这么说，但是还是要教小姑娘一些防身之术的。
“可是，梁姐姐也是女子呀。”琳琅疑惑。
萧玄度忘了这岔儿，话刚要出口就被憋回去，在嗓子里发出一声怪异的叫喊。
什么奇怪的声音！苏琳琅有些害怕，以为是窗户没关好，跑过去查看。
没问题呀。她疑惑地回来往软榻走，眼中看到的却是梁旭端茶轻饮，看似懒散地坐在榻上，实际上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处在高度紧张中，一有什么动静便能立马做出反应。
整个人就像一头草原的黑豹，优雅而冷静，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淡漠的王者气质。
苏琳琅都看呆了。她隐约记得，这种浑然天成的凛然气质，还在另外一个人身上见过。
萧玄度见苏琳琅在那儿站了半晌，回过头来瞧着苏琳琅。
小姑娘头发散着，身上就穿了件单薄的衣裳，还赤脚站在冰凉的地面上。
她跑的急，鞋子都没来得及穿，脚丫子都冻红了。
苏琳琅就看着梁旭从软榻上站起来，大步向她走来，然后一把将她从地面上捞起来。
一阵天旋地转，苏琳琅就感觉一双有力的手臂揽着自己的腰将她放回了榻上。
“记得穿鞋。”
“噢。”苏琳琅脸红红。
“其实地上不冷......”还没说完呢就被梁姐姐从面具里瞟了一眼。
那带着丝丝凉意和杀气的眼神！苏琳琅缩缩脖子，好吧，她冷。
自己乖乖穿上鞋袜，苏琳琅脑中一闪，想到了个绝妙的好主意。
她喝了口松露茶润润嗓子，双手规矩地放在双膝之上：“梁姐姐，你这次和王爷去西北吗？”
萧玄度点点头。
“梁姐姐，其实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琳琅前几日做了个梦，梦见了个奇怪的事。”
“什么？”萧玄度认真听。
“就是，就是，我梦见王爷在打仗的时候被人用暗箭射中了！”她眼睛一闭，不犹豫了，语速极快就倒豆子一般说出来了。
“然后我记得王爷是在马上正在和对面的首领打架，突然一支箭就从暗处射出！”其实她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只知道是被暗箭射中的。
毕竟摄政王受伤的具体过程，她一个毫无相关的人是不会知道全貌的。
但是如果提醒王爷有被暗算的可能，会不会他就不会受伤了呢？
苏琳琅不确定地看向梁旭。毕竟她这个梦有些许的扯，梁姐姐也不一定信呀。
萧玄度整个人愣在了原地。他都听不清琳琅在说什么。
琳琅说，她梦见他被人用暗箭射中了。
琳琅说......他几乎无法呼吸。
面对再大的惊涛骇浪都毫不惊慌的摄政王此时双手都有些抖。
他甚至不敢去看琳琅的盛满星光的双眼。
“是，吗？”这两个字像黏住了他的双唇，他极为艰难地，只能说出这句话。
小时候的琳琅穿着黄裙在跳舞；母后穿着一身红衣在冲天的火光中朝他笑；他被放逐去了极北之地差点冻死在冰天雪地；他带领十万大军拼死抵抗外族百万人马最后精疲力尽地倒在了天启的军旗上；琳琅在及笄宴上笑意盈盈地看着萧玄祁；他抱着死去的琳琅在宫城中嚎啕大哭......
他的一生在眼前飞速略过，那些不值一提的伤痛围绕着他妄想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最终都消失不见。因为他眼里只有一个白牡丹似的小姑娘，睁大着双眼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瞳里倒映着的只有他的身影。
萧玄度觉得自己的世界一下子全都碎了，但是又被他收集起来，又粘上了。
说不定，琳琅她真的只是做梦梦到了呢。
可是这不过是自欺欺人。
苏琳琅觉得梁姐姐突然变得很奇怪。
她突然就站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上的气息是铺天盖地的哀伤与悲怆。
“好，我知道了。”萧玄度的眼睛里冰冷彻骨，好似是极北之地最深的寒渊，将人撕扯着坠入。
苏琳琅没有注意到，从桌上拿出了个小袋子，细细一看才发现是一个小锦囊，上面用金线整整齐齐绣着“平安符”三个大字。
“姐姐，给你！这是琳琅绣的平安符！”里面还放了块被高僧开了光的金块，拿在手上沉甸甸的。
萧玄度伸手接过。他一声不吭地收了起来，有些犹豫，最终薄唇轻启，说了声“谢谢”。
“不用不用，我给大家都缝了一个呢！”苏琳琅指给他看，那边篓子里放了好几个小袋子，颜色花纹都不一样。
“这个是娘亲的，这个是素尘的，这个是素叶的，这个是......”
她一个接一个地念着，神色认真而轻快。虽然快要及笄了，但是性子上还是个小孩子。
萧玄度心下冷静了几分。
虽说这一世琳琅的性子比上一世好了太多，但终究是往活泼那边靠的，倒像是无忧无虑长大似的。
这就是他担心的点。
若是琳琅也重生了......
萧玄度浑身寒凉的煞气又弥散开来，将屋子里的暖香驱赶的一干二净。
正数着平安符的苏琳琅觉得突然好冷，往暖炉那边靠了靠，还是冷。
于是她多往里面加了几块碳。
刚要喊梁旭也过来暖一暖，早就没了人影，只看到个黑色的衣角，一瞬间也不见了。
也不知道她相不相信这个梦里的说辞。琳琅叹气，看样子是不信的。
但愿梁姐姐能发现平安符里她写的解释的小字条。
算了，既然暗箭难防，不如她直接开始寻找解药！
苏琳琅粲然一笑，对啊，她怎么没想到呢！
但是下一刻，她的小脸就又蔫下去了。她都不知道是个什么毒！
哎呀哎呀哎呀！
心烦意乱的苏琳琅一下子倒在软软的床上。
冷静冷静！她拍了拍自己因为紧张而热的发烫的脸颊。
平时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都能冷静对待，怎么一遇到摄政王的事情就没办法心平气和呢！
苏琳琅摸了摸自己经常被弹栗子蹦的脑门，突然觉得刚刚抱住梁姐姐的时候，她的身上好硬！
头磕在她胸膛上她头都痛！
而且梁姐姐的手也好大好凉，都能将她的手包进去。
苏琳琅抬起手借着夜明珠的光瞧了瞧。
她的这双手，算不上多好看，纤长匀称，捏起来软软的。
当初她的刺绣也绣的十分好，并不是她多有天分，而是她被拘在屋里不经常出门，为了消磨时间练出来的。
绣出来的成品也经常能卖个好价钱，不过大多都是被苏挽玉拿走充当她第一才女的身份了。
她精心绣了整整半年的百寿图就被让给苏挽玉，自己则空手去了太后的寿宴。
太后的六十大寿还有很久，先不着急。
苏琳琅计上心头，摩拳擦掌地准备要欺负苏挽玉了。
哎，可怜的六妹妹，一天到晚被我欺负。
真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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