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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闪过自己眼前那么多细碎的画面是怎么回事。
无数个纪昶，穿着病号服，浑身是血，站在他面前笑着，笑得很好看。
也笑得……很解脱。
他无法想象如果他没有突然发现受害者就是那日纪昶在他面前救治的那个孩子，如果他没有折回，如果纪昶在失血过多之前没有按到呼救铃，会造成什么后果。
会不会当他抱着再次怀疑质疑的态度气势汹汹赶来时，迎接他的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不敢想象。
“医生，他怎么样？”当罗其晗看见医生从急救室里走出来，立马起身。
“失血过多，其他无碍，很幸运伤口避开了重要脏器，看痕迹是刚刚伤口缝合好后没有卧床静养造成的。”
罗其晗捕捉到了关键——刚刚缝合好。
纪昶昏迷了很久，两边的来回穿梭使得他几乎是分身乏术，所以他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了。即使这次的“睡眠”是因为失血过多，但他还是感觉到了一种能够睡饱觉的幸福感，尽管这种幸福在别人那里是痛苦。
当他睁眼的第一秒，就看到了身旁守着的人。他想要说话，但是长时间没有摄取水分的嗓子根本发不出声音来。
只见那人叹了口气站起身，拿着一根沾了水的棉签一下一下地湿润着纪昶干裂的嘴唇。这个场面让纪昶想起了很久很久，很久以前。
就像是刚被带回基地的他，在四周一览无余的玻璃屋内，苏醒的第一秒，就见到的罗其晗。
“罗……”
“嘘，别说话。”棉签竖着阻挡在纪昶的嘴唇前。
几天没日没夜的陪床让罗其晗同样很憔悴，本来深沉的嗓音变得更沙哑了。
他放下水杯，调整了一下点滴的速度，估摸着时间叫来了护士吩咐了几句。
而后因为熬夜而更加深邃的眼睛用着说不清楚情绪的眼神看了一眼纪昶，几乎微不可查地再次叹气，拿起椅背上的风衣转身离去。
这一走，就是一周不见人影。
直到纪昶出院，罗其晗再也没出现过。
纪昶没有什么东西要收拾，本来住院就是他临时跑来不让罗其晗起疑的，可是现如今却弄巧成拙，是自己高估自己了。
他换下病号服，坐在病床边，举起那只曾经响起过的石英表，“武平，通知蔡童，今晚回去，更换planb。”
现在他只需要静静地等待今晚的雨水了。
罗其晗无意识地走在街上，浑身湿透。
他步履沉重，很久没有修剪的头发被雨水浸透，紧紧贴在额头上。平时深邃的眸子此刻更是深不见底。
他抬头，宜城医院四个大字高悬在空。
一个打着伞的人影此刻正从医院大门走出，不用想，也不用追上去看，罗其晗知道，那人是纪昶。
罗其晗的眼睛终于亮了亮，抬步跟了上去。
没走几步，蔡童也出现了。
他们两个人，同时收起雨伞，站在水洼上，待水面映照出他们二人的全貌，瞬间，两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罗其晗的双脚像是被钉子狠狠地钉在了地上，他看着远处两人消失的方位，许久。
终于，他失去理智般跑了过去，趴在地上，看着那处水洼。
什么都没有。
他掏出手机，“滴滴”几声过后，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喂？罗队？你终于回来啦，是突然有什么任务吗？”问完，蔡童还不忘打一个大大的哈欠。
“蔡童，”罗其晗都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声音有多么颤抖，“你现在在哪儿……”
“在家啊，我刚在睡觉，怎么了罗队？”
回答蔡童的只有电话里的忙音。
“组长，”武平站起迎接回来的纪昶与蔡童二人，却也神情焦急地说道：“他看到你们了。”
可谁知纪昶却毫无担心，他眼睫低垂，沉沉地说：“已经不碍事了，明早七点，启动记忆清楚程序。”他停顿了一刻，又说道：“今晚你们都连接上下层世界的精神网，去看看你们在意的人吧，今晚不必再顾及一切。明早……又要重新开始了。”
那娜一把拉住刚要转身离去的纪昶，“不行！这次是我们最后一次机会了！”
纪昶立刻转身。
那娜低声说道：“高层已经注意到了我们，他们……他们计划着这次这个世界的一切结束后，就拘捕你，他们认为就算下层世界的数据与我们这边如出一辙，但都远不如研究你本人，来得……可靠。”
全员噤声。
一百多年前，纪昶于大气层破洞处的中心被赶去补充dot气体的罗其晗捡到。
所有人都惊讶与为什么这个孩子在紫外线长达一周时间的直接辐射下没有丝毫变异的迹象，只有轻微中暑征兆。
罗其晗的手下都在叫嚷着赶紧杀了他，避免以后发生变异，永诀后患，但是他却将他带了回去。
罗其晗找来了信得过的军医治好了他的中暑，给他换了干净的衣服。只是没想到，这个孩子的情况还是被泄露给了高层，由此他迎来了长达五年的玻璃屋囚禁生活。
以及——成为实验体。
那娜觉得自己心口痛得剧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我们没有机会了，只有这一次。纪昶，”那娜急道：“无论这次我们的结果如何，我们都没有重来的机会了。”
“这次我们一起去下层世界。”武平突然开口。
“对，组长，我们一起去。”蔡童附和着。
纪昶一一看过去，最终眼神落在了那娜身上，她重重地冲纪昶点了下头。
罗其晗依旧坐在雨中，他低着头，看着雨水从自己的发丝一滴一滴落下，不发出任何声响，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坐在那里。
在他失踪的七天里，他用了一天来推演了无数可能，用了一天向武平学习了一些基本的数据语言，第三天他便一个人，谁都没有告诉地开着车向宜城被封的边境驶去。
他没日没夜地开了两天，第五天他终于到达了宜城的尽头。
而迎接他的，是一大片不停运行的绿色数据墙……
【作者题外话】：致敬电影《异次元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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