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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口露出的刀尖上还滴着血，那娜看着自己前衣襟越晕越大的血迹，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向那个袭击她的人。
只见蔡童在那娜转身的一刻，就松开匕首，双手举起，眉目间满是冰冷。
一口血被那娜痛苦地呕出来，她终于支撑不住，栽倒在地，目光中反复在问着蔡童为什么。
一声枪响，子弹划破蔡童的左腿，一个恍惚间，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突然从枪声来处冲出来，抱起那娜转眼就消失在拐角间。
“赵……赵部长，纪昶那边，怎么样了……”
赵南额头还在汩汩流着鲜血，抱紧那娜的右大臂上还嵌了颗子弹。
他说：“你不要说话，我现在就带你去诊疗室，我已经按照你的想法重置了他们的时间，纪昶那么聪明，一定会化险为夷。”
那娜嘴角的血越流越多，她紧紧抓住赵南胸前的衣服，艰难地说道：“不能去……不能，蔡童叛变，诊疗室一定不安全了……而且我很清楚，就算去了诊疗室我也……”
“别说了！”赵南低吼道，此时他的手臂也到了极限，两人一起摔在地上，但赵南紧紧护住那娜的身体，避开了还依然插在她胸口的匕首。
一声低沉的忍痛还是钻进了那娜的耳朵里。
“赵部长……别为了我把命搭进去，我为当初错怪你而道歉。我知道一切你和罗组长不合的假象都是为了保护我们保护纪昶，但我还是对你抱有怨气，赵部长，对不起……”
血一刻不停地从那娜的嘴角溢出，赵南抱着那娜低着头一动也不动，就连那娜也看不到赵南此刻的表情。
她继续说道：“赵部长，最后，还请你能帮我一个忙……帮我和纪昶说，我们对不起他，帮我和罗其晗说，请他带着纪昶逃，逃得越远越好……帮、帮……”
那娜发现自己的眼前已经一片漆黑，她突然笑了。
“帮罗组长保护好纪昶……”
赵南抬头，看着双手已经重重垂下，已经彻底停止了呼吸的那娜，郑重地答道：“好。”
“纪昶！纪昶你冷静一点！”
罗其晗一把抢下纪昶的石英表。
“蔡童才是那个叛徒，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么多惊险都有他的参与，你看到我在雨中消失那次就是他安排的地点，三合路保姆遇害前他消失了一周时间，等再次出现后我们就遇袭了。”
纪昶语速极快地向罗其晗解释着他的论证。
罗其晗攥上纪昶的双肩，力气大到就连纪昶也无法挣脱，他甚至感觉自己后背的伤口再次撕裂。
“我知道我都知道，但你现在联系不到上层世界是事实，现在已经证实重置时间是你的人做的，虽然不知道他们这么做的原因，但也能说明他们现在暂时还安全。”
看出纪昶在忍痛，罗其晗手下的劲稍松，但这也给了纪昶挣脱的机会。
纪昶一下打开罗其晗的手，反吼道：“只要蔡童一秒还在他们身边，他们就时刻有危险，我不能再失去真心对我的了，不可以！”
一拳砸上左脸颊，纪昶向后踉跄几步撞上墙壁，嘴角登时溢出鲜血。
看到纪昶后背结结实实砸上墙，立即想到他背上伤还没有痊愈的罗其晗下意识想上前，但生生忍住了自己的动作。
他目光沉痛地看着纪昶说：“在他们的心里，这样的你一定比不赶去救他们更令他们失望。”
纪昶对于嘴角的血熟视无睹，对于背部的痛同样忽视掉，甚至他在借疼痛来使自己保持冷静。
“所以，”一开口，血更多地从纪昶的嘴角流下，“我现在应该做什么？等待明天的时间第二次重置？几百万人……呵，反复重置这一天的确终有一天我们会找到所有隐藏在其中的高层，但你觉得已经投靠高层的003会不向高层交待这件事吗？高层来到下层世界抢占原本居民的身体，霸占他们的亲人，轻轻松松就能得到亲人朋友的爱。”
几句话下来，罗其晗已毛骨悚然，他从始至终猜想的都是高层有什么利益的缘故，但却没想到他们要的是取而代之，就和纪昶说的一样，无偿地得到原本那些人该有的幸福。
纪昶再次开口，“他离开前就嘱咐并警告我，千万不要让高层下到下层世界，这时我们的胜算已经不大了，”他冷笑，“我果然还是搞砸了。”
罗其晗看着纪昶，千言万语都仿佛停滞在了胸口，但最后他还是问：“那娜也知道罗组长的忠告？”
沉默代替了回答。
罗其晗慢慢说出了现在已经显而易见就是事实的猜想：“她反复重置这一天是把你推出了整个事件，让你永远不要回到上层世界，她会找到第二个下层世界并摧毁高层的本体，这样你在下层世界的生活就再也没有了威胁。”
纪昶抬起早已通红的双眼，声音止不住地颤抖道：“所以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想要联系上他们？”
罗其晗此刻已经说不出一句话，他不知道该是感激还是怨纪昶身边的每个人。
他们每个人都想要纪昶好好的，但无一例外都是用自己的牺牲换来纪昶暂时的苟且偷生，这些“债”一点一点积压在纪昶的心头，他不能不要，也不能将它们无情地扔掉。
“你这边的蔡童也要小心，我不知道蔡童何时成为了高层那边的人，所以他是白是黑暂无定论。”
“你说过，下层世界是为了了你们上层世界每个人的遗憾进行的参数设定的。”
纪昶点头。
罗其晗接着道：“那么我这边的蔡童大概率还是个白的。”
“的”字还未落，纪昶的手表突然就显现出了画面，而信号的来处正是那娜的手表。
纪昶赶紧问：“那娜姐，你那边怎么样？你一个人吗？”
一连串问过去，另一边没有一丝声响，画面也是漆黑一片，纪昶的心渐渐沉下去。
“纪昶。”
等了许久，另一边终于传来了声音，但不是那娜。
纪昶试探着问：“赵部长？”
“是我，”赵南在黑暗中撕下一张布条裹住右臂的伤口，“这边出事了，给你两个选择，回来，或是不回来。”
“出什么事了？”纪昶几乎是下一秒就问道。
而赵南的沉默让纪昶心里的后怕越来越重，双方许久的沉默持续了很久。
“回去。”终于，纪昶说出了这两个字。
赵南：“好，十分钟后，宜城降雨。”
话毕，信号切断。
罗其晗直视纪昶的双眼：“你想好了？”
纪昶同样直视回去，坚定地说：“想好了。”
“我陪你。”
双手持枪的赵南一步一步走进基地的总操纵室，蔡童早已等候多时。
他背对着赵南，看着大屏幕上两颗紧紧靠在一起的星星，说：“即使纪昶失去了部分记忆，他们依旧彼此信任，罗组长付出了那么多甚至为他献出了生命，还不如这个罗其晗短短几个月和纪昶的相处。”
赵南拉开两只手枪的保险，语气毫不在意地说：“罗组长和纪昶的事，不是你能随意评论指摘的。”
蔡童不再说话。
赵南看着蔡童的背影，“一开始就是，还是后来才是。”
“后来，在罗组长牺牲后。”
蔡童转过身来，他的脸上满是泪水，“罗组长是我在训练营时最崇拜的人，我立志要成为他那样的人。终于有一天我从训练营毕业了，还被罗组长亲自选拔到特别清剿小组，我本以为我可以跟着罗组长实现我的理想，但他牺牲了，为了纪昶。从那时开始，我就见证了你们的冷血，你不来吊唁你的好兄弟，特缴组的人一滴泪都没流，最过分的就是纪昶，是他害死的罗组长，可他在罗组长牺牲后做什么？他马不停蹄地从副队长升到了队长的位置，他就连罗组长的遗体都扔在了类人兽的家门口，生生看着罗组长死后都不能留下个全尸。从那时我就发现，这里的一切违背了我进特缴组的初衷，我要离开。”
赵南静静地听着蔡童的话，但他依旧面无表情，说道：“我说过，罗组长和纪昶之间的种种，你没资格议论。”
说着，他举起了枪，又道：“我答应了纪昶，十分钟之内帮他抢回总操纵室的指挥权。”
话音刚落，总操纵室的大门涌入了一群和袭击纪昶他们一样穿着的黑衣人。
“蔡童，他们虽然来自下层世界，但他们也有血有肉。”
“不，曾经或许他们还有人所具备的感情，但从他们上到上层世界的那刻起，就被我们剔除了所有情感分支，他们现在就是战斗机器。”
赵南笑道：“就冲这句话，你永远也不配待在特缴组。”
蔡童怒道：“所有人听我命令，开枪！”
枪声四起。
十分钟后，下层世界，宜城市下起了瓢泼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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