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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醒了……
天空阴沉得厉害，白尘青皱了皱眉头，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冬天，太冷。
中午还是暖洋洋的太阳，却眼见着慢慢阴下来，让人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院里的树他离开时被烧伤了树干，已是半死，在他走后却不知哪年又重新焕发了生机，只是还残存着火焰烧过的痕迹。
一阵寒风吹过，抖落了它本就不多的叶子，，只剩最后两片抓着干枯的树枝，在做最后的挣扎，也好像是要在抓住自己最后一段峥嵘岁月。
寒风同样带来了不好的回忆，寒气直侵入骨头，然后慢慢在人体内扩展开来，带着人堕入无尽的深渊。
“人呢？”
小老头早就走了，只有茶几上的茶还热着。
“李先生说去城里看看，说不用给他留晚饭了。”
李先生自从吃过青稻做过的饭，便总爱来蹭饭，也爱叫人给他留饭，只当是抵了他带来的药材。
院里的人也不注重这些，多做一份饭也没什么，李先生自然更欢喜。
白尘青站起身来，背有些疼，他不该在躺椅上睡着的。
有鹰低低飞过，隔壁传来妇人吆喝的声音，也有教孩子看好鸡仔的声音。鹰只飞了一圈便再看不见踪影。
“收拾一下，咱们走吧。”
“啊？”两姐妹有些诧异，公子一年前背着所有人不声不响的回了青山村，她们俩已经劝过很多次，公子却始终不肯离开。
马车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就离开了青山村，有馋嘴的孩子来找他的青菽姐姐要糖吃的时候才发现小院里已经没有人了。
等到回家与父母说起，却也没人感到惊奇，那样的人怎么看也不是他们这样的人，迟早得回到他们的地方去，他们也提起过可能会离开，叮嘱他们留下的东西却不让人碰，只是怕染了病去，各家也记清楚了，他们也见过疫病，晓得厉害的。
白先生教孩子们识字便已是天大的功德，只是可惜以后孩子们没有免费的糖葫芦吃了，虽然糖葫芦很便宜，但能省下个一分半厘总是好的。
说书先生仍在说着书，讲得仍是那个故事。
青稻走下马车放下了一枚铜钱。
然后三人在城里找到了在春风堂门口徘徊的李先生，白尘青一把把他抓上了马车，宛如个打家劫舍的土匪。
“你干嘛？”李先生又惊又怒，他从来没有发现这个一直在他看来半死不活的病秧子比他强得多，现在却被当成鸡仔一样拎了起来。。
“我答应过老堂主，把你带回去。”
白尘青把李先生捆在了马车上，自己却闭上了眼。
“你！你！你是那老家伙派来的人！”
李先生气炸了，他一个人多逍遥自在，却没想到被家雀啄了眼，栽在了这里！
那老头怎么派人都追到这里了？这几年不是都不怎么管他了吗?
白尘青不想说话，从怀里掏出块他怎么也扔不掉的牌子凑到了李先生眼前，又很快收了回去。
可就是一眼，也足以让李先生看得一清二楚。
“你！你！”
李先生就像是一只被捏住脖子的鸡，叫着也不知道说什么。
“走不走？”
“走！走！走！”
李先生忙不迭的点头，师兄怎么找了这么一尊大神来？
他也敢肯定，他要是说不走，下一秒就能被踹出马车，接着可能就得坐囚车回京了。
战争结束后，名震天下的玄甲军就打散驻守大玄各地，这样一支强悍的队伍太过引人注意，消耗也是在是大，前几年都是整个大玄勒着裤腰带养活着，现在分散了也小些压力，也解决了因为流民太多带来的问题。
不过谁都知道，只要一声令下，这支天下第一军仍是最强悍的战力。
而百通县虽然只是一个县，却仍是有一个玄甲军千人队驻守，据传闻是因为有位大人物的家乡就在百通县，多的就什么也不知道。
玄甲军驻地最明显的就是那一杆飘扬在军营上空的黑旗。
大玄以黑为尊，普通人是不得着黑的，玄甲军上下却人人尽黑甲，这是属于他们独一无二的荣耀。
玄甲军军营的干净是出了名的，就是军营营地前草都是被拔干净了的，只看得见营帐和巡逻的士卒。
白尘青眯着眼，远远的看着那座军营，青稻两姐妹除了可怜里面的人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鹰鸣在军营上空响起，那是一只真正的鸟中之王，也是唯一一只熬过天元战争的鹰。
那只鹰在军营上空徘徊了两圈，慢慢朝白尘青他们飞了过来，就落在白尘青身前。
“凌风！”青菽拿出准备了许久的牛肉干，切成小块。
那鹰却不肯吃，看着白尘青，眼眸中出现了人性化的欢喜，却知道自己过于巨大，怕伤着那人，没有敢靠近。
白尘青走了过去，蹲了下来，摸了摸凌风的大脑袋:“吃吧。”
凌风亲昵的蹭蹭白尘青的手心，这才慢慢吃了起来，一点也不像一只猛禽，然而在战场上见过它的人都知道，这可以称作一个杀神了。
留着汗的人连滚带爬的从军营里跑了出来。
年轻人穿着黑色的将军甲，脸上带着一道疤痕，从右眼直到左耳根处，有些狰狞，却被那如同萨摩耶般的笑容给硬生生破坏了。
“将军！”
白尘青皱了皱眉头，似乎不习惯年轻人身上的汗味。
年轻人看他一皱眉头，赶紧道:“我洗了的！刚训练完！”
年轻人也搞不懂当初白尘青为什么定下规矩要他们每天洗澡，除了在最紧张的战场，老堂主倒是很支持，说这样对伤员有好处。
可即便老堂主不这么说，他们还是会乖乖去洗澡的，因为将军说的话就是军令啊！
白尘青看着比他高出许多的年轻人，嘴唇动了动，半天才说出几个字:“秦风，辛苦了。”
年轻人听见这句话，眼眶一下子就红了，父亲在世的时候，从来没有人给他说过他辛苦了。
即便从那最危险的战场里杀了出来，自驻一地，人们还是习惯叫他少将军，他的身上永远带着那个人的影子。
是压力，也是荣耀，却无人记得他的努力，只在意他是否辱没门楣。
以前他很讨厌那个人，后来才知道是那人一直在护着他，还把他送到了白尘青那里。
他知道父亲的影响力很大，即便他已经去世了，还是可以保证他们一家人在危险的京都生活下去。
就算他什么也不干，就当个纨绔子弟，也没有人敢说什么，但他还是想要一份认可。
现在叫他的人有很多，可他最骄傲的是手下的兄弟叫他队长，他守在这里是因为他是白尘青的亲兵队长！
这就是对他最大的认可！
他一直在这儿守着，等待着白尘青对他的命令，凌风来的时候，旁人或许看不出什么，只会感叹好一只雄鹰，他却知道将军来了！
“进去看看！”
“好！”秦风兴奋的将衣服理了一遍，对着地上已经吃完了牛肉干的凌风喊道:“凌风，我们走！”
雄鹰一跃而起，鹰鸣响彻整个军营，所有人都发觉不对劲了，军人的敏锐性让他们瞬间拿好了武器。
他们从参军那天起，父母就对他们说过此身许国，死而后已！
就算是再危险，他们也从不会后退，因为他们的身后就是大玄的百姓。
他们从参军那天起，就不再是父母的儿子了，他们是国家的儿子！是国家的军人！
将军说过玄甲军的将士当以死在冲锋的路上而感到光荣！
可当他们用最严肃的状态迎接强敌，派出最谨慎的斥候，看到的却是他们连滚带爬跑过来的将军。
“快！整理军容！将军来了！”
将军？你不就是我们将军吗？
有反应过来的人嘴巴猛地张开，快速的整理自己，甚至还有实力强劲的人在几息时间内冲回军帐洗了个澡换了套衣服，其中就包括他们现在的驻军将军秦风。
他们都是从草海撤下来的老兵，来到着鸟不拉屎的地方，也只是守着那个人，他来了他们自然该迎接。
白尘青走得很慢，连李先生这个老人都觉得慢，青稻两姐妹却知道他不想兄弟们太慌。
他走到军旗下，抬头看着那一面黑色的旗帜，上面没有任何标识，只是一块简简单单的黑布。
他这个人活得太无趣，可能一辈子都只能在军营里待着，看不到军旗他的心里就空落落的。
有人说玄甲军的军旗是最不值钱的玩意，因为人手一面。
也有人说玄甲军的军旗是最珍贵的宝物，生前拭血，死后裹尸！
也只有他们才知道那一面旗帜的意义。
现在的军营上空飘荡的那一面军旗是秦风的。
而白尘青的身上早已没有了军旗，那位红衣姑娘走的时候，身上是两面军旗！
他不能陪着她，就让他的命陪她一起沉睡。
但谁都知道，他就是玄甲军的军旗！
“大玄！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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