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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老将军跟秦老将军是两个极端,秦老将军巴不得把儿子们都赶出去,萧老将军则巴不得跟个老母鸡似的把儿子护在翅膀下。
秦风便听自己大哥提起过他自己小时候最羡慕的就是萧家的孩子。
萧卫疆好好一个大将军,都快五十岁了,冲锋陷阵还是只能跟在自家老子身后,可是敢笑话的人又能有多少?
萧家祖上就是个樵夫,从大玄立国设了岭南关,就拿着一把砍柴刀守着南方的国门,萧家子弟也世世代代守着岭南关,对他们来说那才是真正的家。
没有人会怀疑萧家的忠诚,他们的历史就和那座岭南关一样悠久,萧家子弟在京城长大,成年后拿了刀就去守着那片山林,一代又一代。
岭南关中间高,四周低,对于时代生活在那里的人更喜欢叫那儿为老坑,白尘青就在那儿坑了很多人。
萧老将军你别看人已经过了七十了,后天九境,不比年轻小伙子弱,夜里也是亲自披甲上城墙巡逻。
可说起来,大玄四境最平稳的就是南境,多歧路山林,一座岭南关就卡了所有的路,而萧家最擅长的就是后勤,没有点真本事连岭南关的城门都见不着。
可这天萧老将军巡城的时候不用亲兵汇报就可以看见远处滚滚而来的尘烟,人不算多,速度却奇快,斥候还没回来呢,鹰先到了。
“怎么是玄甲军?”
“父亲,我下去看看吗?”萧卫疆问道。
“你下去做什么?我下去,你注意戒备。”
黑色的军旗在黑夜里并不显眼,但却有一身红衣格外地耀眼,如火般炽热。
“公主殿下?”
阿?翻身下马,抱拳向老将军行了个军礼,马鞭也来不及放下,虽然身上满是风尘,但那双眼睛仍是闪烁着别样的光:“老将军,废话不多说了,后面跟了尾巴,借这儿处理一下!”
斥候已上前说了后面的情况,老将军当机立断,开了城门,将人赶紧放了进去。
“敲钟!全城戒备,准备作战!”
“殿下,你们怎么会来这儿?”
“出任务被跟上了,追了两天了。”阿?接过萧卫疆递过来的水壶,却想着递给身边的一个士卒,那士卒也不客气,接过去狠狠灌了两口。
“萧老将军,上重弩。”那士卒喘了两口气,往城下看了一眼,横起胳膊擦掉嘴边的水,把水壶又递给阿?,道:“我去准备了!”
“小心点。”
老将军还没反应过来,只见那小卒拿了阿?的军牌冲下城楼,楼下亲兵打扮的人围上去,护着走远去了,很快玄甲军的人上了城墙,加强了城墙上的防守。
萧家军一向以防守出名,胆敢大肆进攻老坑的基本没有,这次竟算他们这几年来难得的大仗,也第一次见识了玄甲军为何被称为天下第一军了!
这是一群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设置了最狡诈的陷阱,扬起最锋利的屠刀,把他这老坑用血染了个彻底。
天还未亮时战斗就结束了,留给他们的最后就剩下收尸,地上躺了一个又一个的人,连脚也没处下。
老将军看着躺在地下的陌生的面孔们,都还只是群孩子,是大玄的栋梁,只是下手太狠,看着身边儿郎们捡起来的乱七八槽的胳膊腿儿,不知道该说什么。
正走着,不小心绊到了个人,定睛一看,却是晚上跟在公主身边的那个士卒,这小子不知道从哪儿拿的大饼,正往嘴里塞着,另一只手拿着水壶,吃得腮帮子鼓鼓的。
“分我一半。”老将军顺着坐了下来,习惯性伸出了手,却没有等到回应。
那人把最后一口饼塞进嘴里,才回头看了他一眼。
“行叭。”老将军看着自己被糟蹋得不成样子的城池,心里直抽抽。
“什长,快,热乎的!”一个人从远方飞奔而来,塞了两张饼给那小子,怀里还抱着些,道:“不够还有。”
这时那小子竟想起来分他一张饼,不过刚嚼了两口,就觉得这饼的味道出奇地熟悉,再一看,这不是自己府里的饼吗?
“小子!这饼哪儿拿的?”
那个亲兵打扮的人也啃了两口饼,才道:“萧少将军给的。”
行叭,把自己老子的早饭给人了。
“什长,有消息了!”又一个人飞奔过来,激起一阵,灰尘,亏得身边的人都睡得熟,都没有醒。
那小子把饼塞进嘴里,抓起地上的短刀就跑。从始至终没有留下一句话。
“后来我才从公主殿下那儿知道是你的主意把人往老坑引,别的不说,你们当时下手太狠,剁得太碎,后续的确不好处理。”
“不狠点容易被砍。”白尘青给出了个很真诚的答案。
“也是,你死我活的事儿,狠点没关系。”
萧远山看着白尘青突然低下了头,不再出声,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
都说军人的夙命是战死沙场,只求最后马革裹尸还,但如果能好好活着,谁会想死?
这种事每个军人踏上战场的时候已经想得清清楚楚了,他这么多年一直护在儿子身前,想的便是即使他死了也能为儿子挡几支暗箭,不至于他死后家中老妻无依无靠。
可他也想明白了,他又能护多久呢?
他知道朝中笑话他的人不少,他死了儿子难道就不用上战场了吗?
大玄将门世代守护在边疆,他们的血肉之躯本就是边疆最坚固的壁垒!
他开始学着放手,他老了,老妻为他担惊受怕一辈子,也不想她一直那么担心,这回把萧卫疆留在老坑,就是想看看他能不能扛起那付担子。
可白尘青不一样。
他将军人这两个字刻在了自己的骨子里,他从未想过儿女情长,只是做个简单的军人。
他还记得那时院子里的叔叔阿姨都穿的是绿色的衣服,包括他的父母。
他穿上那身绿衣服的时候,父母就告诉他有时候衣服不仅仅是衣服,还代表着责任。
后来的黑衣也是如此。
他其实并不喜欢黑色的衣服,因为鲜血透不过黑色。
也因为那时的黑色代表着不详。
那时一旦有人死去,就会有人打着一把黑色的大伞上门报信。
家属或哭或者痛打报信的那个人,反应虽然各不相同,但悲痛的情绪都是一样的。
在青山村的一年他没有在床头一件黑衣。
死去的人太多了,他累了。
并不是穿够了黑衣。
他家也曾出现过黑伞,那时候家里已经没有人了,等他收到消息时,男人已经牺牲很久了。
他一个人请假回家祭拜,等锁了门后来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他成了扎根在基地的常青树,再没了家,没了父母。
后来他也曾上门送过黑伞,死的是他的兄弟。
他那时很害怕,白发苍苍的老父老母接过儿子的骨灰盒只是轻轻抚摸着,不说一句话。
但他怎么看不出那两双颤抖的手和两颗破碎的心啊?
他那时最害怕家属会说出那一句“死的怎么不是你啊?”。
他真的很害怕……
他也曾陪一名战友回家访亲,那是一个军人世家,父亲将一家四个儿子都送上了战场,他的战友是最小那个的儿子,在此之前,他的哥哥们都牺牲了。
战友的母亲那时生了一场大病,精神已经有些不正常,她看着回家的战友笑着说:“四儿,你不用担心妈,妈在家里等着你,等着你的骨灰盒回来。”
他又狠狠啃了两口饼,不再去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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