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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孤儿,有记忆以来就不知道父母的模样,做了十几年的小乞丐,谁都瞧不起他。
他还记得八岁那年,镇上的一户人家嫁女,给他们这些小乞丐一人发了个馒头,那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随着他慢慢长大,长得越来越壮,其实就没有什么人敢欺负他了,可吃得也得多。
没人请他做活,也没有土地,做乞丐是养活不了自己了,便去投了军。
他一入军营就进了重甲营,后来又进了玄甲军的重甲营,仗打得再凶,敌人的刀再锋利,他也没怕过,只要肚里有食儿,他就什么也不怕。
玄甲军在草海扎根八年,打得再凶,补给线没有断过,就算让将军们吃得少点儿,也不会让他们饿着上战场。
那一年的玄甲军突然多了个名字。
他们看见玄鹰在头顶飞过,听见影子在耳边低语,看见快马自身边奔腾而过,给他们送来指令。
他们见过明月,见过大雪,也见过赤壁,赏过落花,饮过烈酒。
他们踏遍了军旗指向的地方,让玄甲军成为了天下人皆称赞的天下第一军,更让敌人闻风丧胆。
蛮族再凶狠又如何?
他们也不敢轻易和他们交手,他们怕他们!
他们知晓身后有一个人为他计算着一切,他将他们的伤亡降到了最低,也减少了很多生离死别。
他们不知晓他的模样,不知道他的年纪,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那一战他也在。
教案上将之称作背水之战。
蛮族动用了整族能动用的所有人,男女老少,只要能拿起武器的无一例外。
他就是在那一战中被废了的。
他们在大部队都被包围的时候,听闻一支孤军跨过了山海杀穿了包围圈。
带队的是一个红衣的姑娘。
在天河边,那支孤军几乎全军覆没,却为他们争取到了最宝贵的时间。
他们得到了玄鹰送来的军令,他们认得那是那位身边的玄鹰。
玄鹰跟着他们飞了很久,始终没有回去,直到蛮族大部被剿灭,玄鹰才带着悲鸣离开。
他们看到了一颗星星的落下,也看到了另一颗星星的重新点亮。
他们第一次看到他们所有的主将包括太子殿下追随在那只玄鹰的身后,直奔往天河边。
他们看见了袍泽留下来的尸体,他们背对着天河,身体里的血都流尽了,却不曾倒下,仍是护卫着身后的人。
最靠近天河的是亲兵,杨瑞峰从尸体堆下挖出了仅剩一口气的师弟。
平日最是风流,立志要做个纨绔子弟,与大家约好了战争结束后要一起去逛万花楼的秦五公子毁了容。
青衣的死士看到他们的到来才彻底晕了过去。
红衣少女拉着黑衣少年的手一起沉沉睡去,血模糊了两人的脸庞,可还是带着笑的。
他们听见了太子殿下的哭声,知晓红衣的姑娘,他们的小公主不会再醒来了,她同样流尽了身体里最后的血。
人间最美的花凋谢了……
唐庆最后跌下了马,他用一条腿骑在马上跑了很远,可是他最后累了,于是跌了下去。
他最后看见的是自家将军背着黑衣的少年急冲冲地跑去找老堂主,他知晓了原来那个叫做叶长青的人是个少年,只是最后也没看清他的模样。
失去意识前,唐庆许下了一个愿望:一定要让那个少年活着啊!
醒来后唐庆接受了自己得退伍的事实,安了木腿,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他少了条腿。
也听到了那位的封将的消息,是由衷的高兴,他们也算是见证了一位神将的崛起。
后来他拿着推荐信进了书院,把学子们当做手下的大头兵来练,和原来的日子也没有什么差别,过得也挺舒心的。
他拿着多年攒下来的俸禄和安置费走军部的关系在京城买了个小院子,虽然不大,却是真正的有了一个属于他的家。
他喜欢院子对门家的女儿,可他少了条腿,也一直没敢上门去提。
就打算这么过完下半辈子了。
直到今天少年的出现。
虽然少年布出的路线有很多条,但其中有一条是他曾经领了军令然后带着小队亲自去跑的,他一直记得很清楚。
也是那一次他拿到了他从军生涯中最大的功劳。
所以给原属玄甲军的徐志一说,两人当即就奔着小院来了,没想到还真是那位!
火锅很好吃,唐庆和徐志却并没有吃多少,平日拿刀都不会手抖,现在却拿双筷子都抖。
他也见过青衣的少女,听闻两人都是死士,后来来了京城也听闻了些大家名门豢养死士的规矩,只以为两人都殉主了,却没想到一直守在那位身边。
阿?公主和那位的故事在玄甲军中也有流传,可那是公主殿下,平日也见不到军师,大家也不敢多去谈论。
也听起别人谈论,觉得军师配公主还是差了点,外人不觉得一个神龟不见踪影的军师有什么厉害的,他们这些大头兵又怎么会不清楚?
曾经他也觉得他们的小公主永远长不大就好了,永远穿着红衣,做大家心尖尖的公主,也不用想着嫁人。
后来听说公主有了心上人,又听闻了那人是军师,他们的心里倒没有那么抵触了。
只是不希望军师年纪小一些,公主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心上人,如果死在公主前面,公主肯定会伤心的。
后来军师封了将,走上了云端,那朵花却凋谢在了风雪中。
一想起来,唐庆还是难过,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只得赶紧夹了两口菜,低头吃菜时,泪水就掉入了碗里,带着淡淡的咸味咽进肚里。
以往他也不懂爱情,听着两人的故事就默默送上自己的祝福,只记得小时那户人家嫁女说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也是他听过最好的情话。
唐庆自己有了心上人,就觉得每天能看见她就是好的,如果哪天她死去了,他肯定会大哭上一场的。
将军的心上人是公主,谁不会为公主的离开而感到难过呢?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诺言终究是有人不能再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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