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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人围在河边叽叽喳喳的，应该是在讨论流明阁的去向，流明阁在这玉带河是一霸，虽然霸道了些，但的的确确带动了周围的商家们，平日总有外地来的公子哥儿来参观流明阁。
路过了再怎样也会买些小玩意儿，小本生意赚得再多都不嫌弃嘛！这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又怎么能不好奇呢？
围了一会儿不知道真相也就散了，毕竟还是要继续为了生活奔波。
而且衙门都没有派人出来看，他们跟着瞎张望做什么？这种事情装聋作哑是最好不过的了，小老百姓嘛，活着最重要。
不远处的酒楼上，少年坐在靠窗的桌上看着下面来去的百姓，面无表情，看不出悲喜，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桌上也只有一碟花生米和两盏春茶。
酒楼平日都是得点上些饭菜的，少年只点了两盏春茶，小二却好生守着，也不敢靠得太近，保证那位公子一叫他就能扑上去摆上最好的笑容送上最好的服务。
少年点得那两盏春茶是店里最好的，算是贡品，掌柜的又高价托关系买来的，也没啥特点，只一个贵字，一年也卖不出几盏。
只要他伺候得好了，掌柜的少不了赏钱，至于那位公子在看什么他是不关心。
黑衣的青年不知从何处来的，在他的对面坐下，拈起一粒花生米扔进自己口中，撑着头看看着那个少年:“你心软了？”
少年转过头，眼里映照出他的影子，宛如当初。
影一最喜欢的也就是这双眼睛，也只有这双眼睛能在人群中一眼发现他，无论他藏得有多隐蔽。
对于一个影子来说，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很危险，若是旁人他是一定要想尽办法除掉那个人的，可这个人是白尘青。
这样影一反而很高兴。
他们这样的人从拿起刀那一刻便注定要在阴暗角落里做一只无人问津的老鼠，连个名字都没有，也没有人关心他们的死活。
比死士更加的绝，也不会留下个一儿半女，死后也没人惦记，估计连把灰都不会留下。
突然出现的少年是第一个一眼就能发现他的人，也会关心他。
少年昨晚并没有杀林舒，只是一掌下去打断了他的脊柱。
于是日后林舒便只能做个活着的傀儡，不能说话不能动，直白点来说就是只留双眼珠子在那眼眶子里转。
这对一个正常人可以说是生不如死，可影一说他心软了。
因为再怎么样，林舒还活着。
那么他为什么这么做呢？
也大抵是不想让林峰伤心吧？
小二来添水，过后桌上留下了一张小纸条。
林舒还是死了，被林峰一掌拍在天灵盖上，哼都没哼一声，七窍流血地便死了。
第二盏茶时林家已经挂起了白幡。
传出来的消息是林家二公子昨夜醉酒不小心溺在玉带河中死了。
据说林家说林二公子不是战死的，又是年少意外身亡，林家林家人直接就抬去祖坟葬了，害怕林家二公子生了怨气闹事儿。
知晓内幕的人瑟瑟发抖，不知道的人也就是叹一声少了个纨绔，于他们的生活并不会有任何改变。
“你看，他还不是要死？”
影一觉得这人经常傻得可爱，明知道结果却还是想要反抗一下，但有时候又觉得这人是真正冷心无情，看不清也看不懂。
“死在我手中不一样。”
是啊，现在还能说是溺死的，但真死在他手中林家都得被扯进去！
影一看着少年，甚至觉得自己就做个没有根的影子挺好的，这人现在啊，做什么都有一群人看着，仿佛他举手投足都有什么高深的意义，看着都累。
等少年亲手杀了林舒，不说林家与林家有关的人都得查一遍，上次这人在小徊河动手，事后赵家上下不是被查了个彻底？
可是真的和林家没有关系吗？
影一也不知道。
跟了少年这么些年，影一清楚少年不是个容易心软的人，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人手上的血都够染红一条河的了。
或者说这少年比他见过的大多数的人心还要冷，就像一间小小的屋子就能装下那么几个人，给了在意的人，对于有可能威胁到他或者他在意的人嘛，那可真如秋风扫落叶般冷酷无情。
这两年却心软了许多，也许是不在战场了，心也跟着老了，但影一却总觉得心里不是个滋味儿。
“小小年纪的，你能不能别这么暮气沉沉的啊？”
他跟了白尘青这么些年，说实在的他才是跟着他时间最长的，除了有特殊任务，就算是白尘青吃饭睡觉他都是跟着的，也自然是看着他是怎么变化的。
那会儿虽然看着和这时差不多，但终究还是会笑的，不像现在整个人都浸在水里一样，看着就像是昨日黄花，虽然还是美的，但一看就老了。
他是做了影子，年纪也比少年大，但还是觉得自己是年轻的，还是会期待未来。
他甚至想着哪天拾掇一下自己，也许还能和个姑娘来次雨后的邂逅呢，虽然不能走到最后，有个点头之交也是好的。
影一从来没有把这人当作是自己的主子，他也知道那人也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做奴才。
这人脑海里大概是没有主子和奴才的概念的，他的眼里所有人都是一样的，该牺牲的就得牺牲，便是他自己也能狠心舍去的。
影一两年前也在那条河边，再清楚不过，那少年早就打定主意要去死了，偏偏又活了下来。
最后那战他还不清楚吗？
那枚升天丹是从他手里送出去的，从长安城一路马不停歇送到草海，本来该给那两个死士，半路就给少年截了。
他那会儿已经九境了，本来也该守着少年，白尘青偏偏拿了军令和老人的命令让他去另一条路拦下了蛮族的援兵，他这护道者被白尘青搞得一点都不名不副实。
后来他也知道了，少年和那位姑娘一冲出重围，少年就服下了升天丹。
旁人只知道后来少年下了命令把自己心爱的姑娘去送死，但其实他服下升天丹时就是十死无生了，他追上去是真的想与姑娘死在一块儿的。
只是，他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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