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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浓眉凝起，默坐良久，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
城主府，敖小谷吃了早饭，便叫人搬了个木制躺椅，躺在温暖的阳光下，摇摇晃晃地捧着一本书看起来。
这可真是破了天荒，一向喜欢舞刀弄枪的大小姐居然看起了书？丫鬟仆人们都面色有异，不时拿眼光偷偷瞟着敖小谷。
敖万年提着水壶，不紧不慢地出了庭院，对敖小谷那不同寻常的行为视而不见，认认真真地开始侍弄起庭院中的花花草草。
他神情认真，一丝不苟，把所有的花草盆景都浇了一遍，又从花丛里边一根根拔出细细的杂草，捏在手上，仿佛在照料什么稀世的宝贝。
敖小谷的头不时从书后伸出来，偷偷瞟了她爹几眼，见敖万年一直不为所动，她终于按捺不住，
“爹，川远镖局把杨川堂灭了，您怎么看？”
“我站着看。”
敖万年头也不回地回了个冷笑话，躬着身继续侍弄着他的花花草草。
敖小谷被噎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老爹你不按常理出牌啊！她猜测估计是昨晚偷偷溜出去，掺和进两帮战斗的事被她爹知道了，敖万年生她气了，才爱答不理的。
“爹~~~！”
敖小谷合起书本，带着撒娇的语气
敖万年转身瞥了她一眼，“杨川堂覆灭，没了竞争对手，从此以后杨川城中川远镖局一家独大，想必会安稳一段时间，这不正合了你的意么？”
“漕帮会派人来报复吗？”
“程钧晋升了一流高手，又有了个战力不俗的林乾，漕帮除非派个一流后期或者超一流的高手过来，才能镇得住场子，但是眼下两帮战斗焦灼，漕帮恐怕也抽不出这样的大高手来杨川城。除非两帮战斗分了胜负，到那时候，杨川城在谁手中都无关紧要，终归是赢家通吃的结果。”
敖万年一边说着，一边用掌力把几只乱飞的害虫给震死了，而后满意地点点头。
敖小谷心中思量，这么看来杨川堂的覆灭确实是一件好事，起码她想要的，杨川城中的安稳是达到了，她也可以放心地离开一段时间了。
“爹，您对善恶怎么看，您觉得川远镖局是善是恶？”
敖小谷突然抛出一个很哲学的问题。
“你今天怎么这么多看法，这看那看的？”
“爹，您就回答我嘛~！”
“小谷，什么是善？什么是恶？”敖万年却提了个反问。
“善，那当然就是心存仁义，与人为善。恶嘛，那就是杀人放火，欺压良善，无恶不作咯。”敖小谷回答得理所当然，在她的世界，善恶从来都是泾渭分明的。
敖万年又问：“那什么是仁义，什么是良善，谁来判定？”
“当然是大家来判定了！”
“黑山里的清明三鬼你应该听过，你可知这三鬼的来历？”敖万年没有管敖小谷的回答，忽然转了话题。
敖小谷摇头，她只知这三鬼武功高强，配合无间，作恶多端。至于什么来历，倒是没有深究过。
不过这跟她问的善恶有啥关系，清明三鬼那样的恶人，还能有什么善不成？敖小谷一脸迷糊。
“清明三鬼是一母同胞的三胞胎兄弟，原是黑山脚下石河村村民，石河村向来民风淳朴，村民关系和睦，是远近闻名的良善之村。
三鬼的父母家境贫寒，娶不起别村的媳妇，只能近亲联姻。命运不济，三鬼一生下来就是脑子不太好，行事疯疯癫癫，如同傻子一般。有一年，三鬼胡闹，还把山神庙给砸坏了。
恰巧，那一年雨水泛滥，黑山发了山洪，把村里的田地冲的七零八落，那一年，石河村颗粒无收，饿死淹死了不少人。
有人传言是三鬼的父母生了三个傻子，惹得山神震怒，这才降下山洪惩罚。
村里物议纷纷，群情汹汹，最后决定，在黑山脚下建了个活人墓，把年纪尚幼的清明三兄弟给埋了进去，以平息山神之怒。
三鬼父母抗争不过，悲愤而死。
许是这三鬼命不该绝，老大长臂鬼天生双臂粗壮，气力惊人，硬是从墓底掏了个洞，带着两个弟弟爬了出来。
三鬼也不敢回村，便四处流浪，乞食度日。
那日，三鬼流浪至南山脚下，路遇一位鹤发老者求水，三鬼不知怎么的福至心灵，居然没有胡闹，一路老老实实引着老者找到泉眼。
老者饮了水，叹道：“你三人虽傻，心却不坏，不当如此沉沦。”
于是传了三兄弟《阴阳颠倒小三才阵》，传功完毕，老者飘然远去。
这三才阵，三兄弟每人只练其中的三分之一，合之才是完整的三才阵。
及至功成，三兄弟智力有所恢复，只是依旧不及常人，性情时常疯疯癫癫，形如疯鬼，因此得了三鬼的名号。
后来，三鬼回到石河村，将石河村上上下下几百口人杀了个干干净净，鸡犬不留，那日，黑山脚下血气冲天。
三鬼也不再流浪，上了黑山的清明峰，聚啸山贼为清明寨，自号清明三鬼，从此杀人无算，危害一方，这便是清明三鬼的由来。”
敖万年看着敖小谷问到：“小谷，现在你觉得，这清明三鬼和石河村民，是善是恶？”
敖小谷把书本放在腹部，凝眉想了一会，说：“三鬼成鬼之前是善，杀村民，上山为贼之后是恶。村民们平日是善，欺辱活埋傻子三兄弟是恶。”
“如果三鬼以后必定会成为今天这模样，在三鬼被活埋的时候，你刚好在场，你会怎么做？”
敖万年继续除着杂草，头也不回地问道。
怎么做？敖小谷陷入沉思，如果拔剑杀了三鬼，那自然一了百了，不会再有后续的杀孽。
可是那时的三鬼还是清白无辜的傻子三兄弟，并未伤人害人，怎么能用未来必定会害人的理由去下手？
如果救了三鬼，那现在这无边杀孽下的滚滚亡魂，又该找谁伸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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