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页   夜间
乐阅读 > 白发三千 > 第2章 深潭魅影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乐阅读] https://www.leduxs.org/最快更新!无广告!

    山顶呜咽的风刮个不停,仿佛深闺里幽怨的女子在哭泣,雪纷纷扬扬朦胧了这方世界,抬眼看去周围暗沉沉的让人心生绝望。

    一座巍峨的冰宫隐匿在风雪中,门前立着一棵雪白冰杉,晶莹剔透的树叶仿佛倒挂着的冰凌,树叉上立着两只依偎在一起的雪雕,头颅插进胸前的羽毛里,一双翅膀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

    宫门大开,冷风穿堂而过,走廊里轻纱纬帐四散飘荡,大堂里冷冷清清没有半点生气。

    头顶上空,风声呼啸盘旋,像极了无数厉鬼在哀嚎,撩开层层帷幔,一张冰床映入眼帘,美人侧卧,不言不语足以摄人心魄。

    这世上当真有冰清玉洁的女子,恐怕只有鬼斧神工这样的大能,才能雕琢出如此绝世容颜,木崖雪的母亲?怕是姐妹差不多。

    日渐西沉,大片的阴影从头顶上空压下来,香雪树安静的矗立在园边,仿佛是一位翘首以盼夫君归来的优雅女子。

    木崖羽从书中抽回思绪,站起身舒展了一下僵硬的四肢,他要去花庐一趟虽然嘴上没答应,但还是不想让百灵失望,想来已经好久不曾去过了。

    “算了,她那偏执的性子,要是不去指不定又要好长时间不搭理自己了,赔上笑脸不说还费神,啧啧,不划算呐。”

    木崖羽回到里屋,将书放在炕头,打开衣柜拿出一件稍微厚点的外衣披在身上。

    两峰紧挨着,走过去用不了多少脚程,只是山上风大多少有点凉,至于生日礼物倒不是很期待,千篇一律多少年了一向如此,什么花糕、香囊也就这些玩意,临行前留了张纸条放在枕边,以免妹妹夜间寻不到自己着急。

    随手带上木门来到篱笆口,抬头举目望向炎冰峰,半腰处白云环绕挡住了视线,瞧不见冰宫半点影子。

    “哎,也不知道姨母最近怎么样了,冰宫死寂沉沉的,连点烟火气没有”

    木崖羽无奈的叹了口气,心中黯然,可惜自己先天不足修不了仙道,否则便可以在冰宫修行常伴姨母左右,不至于让她一个人沉寂在过去的记忆里伤神。

    收回目光,木崖羽跨出小院,拾阶而下来到两山交界的山口,顺着荆棘丛生的山路向右侧天应峰走去。

    这条山路小的时候经常走,如今差不多被杂草掩盖了。

    仔细搜罗着过去留下的痕迹,小路依稀可辨,已经不记得上次是什么时候走过。

    自从百灵的母亲去世后,两宫近乎断了关系,再加上百灵性格古怪,整个宗门肯与她亲近的怕只剩下自己了。

    如今的玄青宗虽贵为天下第一道门正统,实则早已四分五裂,梦天常、段华清、龙行云、蓝柔羽、古芳、阮惊泣、木紫衣,老宗主古悦扬的七位得意门生,曾经的玄青七圣,如今只剩下四位。

    九剑宫宫主,下一任宗主梦天常与魔尊之女仇倩相恋,魔宗发生内乱,梦天常不幸卷入其中被叛军杀死,《九歌剑典》不知下落,阮惊泣下山查探从此一去不复返,连带《天诛经》失踪,两位得意门生,两大宗门至宝,老宗主一时受不了打击,身染顽疾,最终郁郁而终。

    期间龙行云娶了老宗主女儿古芳为妻,做了天应宫宫主接任玄青宗新任掌教,并且生了一对龙凤胎龙百灵龙百叶。

    古芳从小体弱多病生孩子又伤了元气,之后身体越来越差,不久便搬出了天应宫住到了半山腰的花庐,没多长时间便撒手人寰。

    有传言说龙行云是为了宗主之位才娶的古芳,其实并不爱她,至于真假除了当事人恐怕没人知道。

    阮惊泣失踪后,木紫衣发了疯似得满世界去找,把刚出生的女儿丢给了养子木崖羽。

    直到木崖雪八岁的时候才重新回到玄青宗,从此心灰意冷不过问宗门任何事物,整日待在冰宫闭关很少出门,跟女儿的关系也不亲近,一个两岁的孩子带着一个刚出生的,要不是流星宫段华清夫妇照顾,怕是两人会饿死在炎冰峰。

    梦天常死后九剑宫便封了宫门,剑童陆天合掌管宫内所有事物,算是名誉上的宫主,之后便彻底断了与其他三宫的来往,尤其是与天应宫几乎势成水火,因为当年龙行云曾奉命前往魔宗平叛,说是平叛实际上是去带回梦天常,可惜最后连具尸骨都没有找到。

    接着阮惊泣下山接应又离奇失踪了,陆天合认为梦天常的死,阮惊泣的失踪都与龙行云有关,不止他怀疑,段华清、木紫衣都有所怀疑,可惜没有证据,这也是导致宗门嫌隙的主要原因。

    年少时木崖羽带着妹妹一直住在流星宫,由段华清夫妇抚养长大,虽然这些事极为隐秘,但偶尔也能从段浪、蓝朵儿的口中听到只言片语,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句话还是有些道理的,时间久了,东拼西凑大约也能知道一些事情。

    木崖羽拿着随手捡起的木棍,拨开挡在面前的荆棘杂草,深一脚浅一脚沿着小路向山腰走去,这多年路变得更难走,时不时被刺挂住衣角,渐渐地身体潮热,额头也渗出了汗珠。

    这天应峰与炎冰峰相差甚远,单说植被,炎冰峰环云之上冰雪覆盖,银装素裹能生长的植被少之又少,所以显得极为荒凉,环云之下由于融水冲刷的缘故,山体光洁少有大块的石头,草木极为丰茂并且长的颇为有井然有序。

    而这天应峰要是比作人的话,可谓瘦骨嶙峋,山路崎岖,怪石横冲直撞,就连草木大多张牙舞爪连勾带刺,好好的衣服都被勾起线了。

    木崖羽一肚子苦水,双腿酸软,脚底板被石子硌的生疼,心中暗恼自己愚蠢,就这体格子还逞强?再说早上又没亲口答应一定要去花庐,就算不去,白灵也未必会真恼自己,哎,人家一抬腿的事,你却要走上个把时辰,当真是愚蠢至极。

    不知道攀爬了多久,木崖羽终于看到一块横突出来的石壁,不由得喜上心头,这么多年迎客壁还是老样子,仿佛一位绝世高人凭崖而立,当真神秘。

    脚下的步伐加快了几分,来到石壁右侧,抓着一簇杂草,小心翼翼的爬了上去,前方嫣然一条宽阔的土路,一直蜿蜒向上,到了这里,距离花庐也就不远了。

    石壁光滑平整足可以躺下四五个人,坐在石壁上木崖羽喘着粗气,遥望来时的路犹如一条匍匐在暗丛里蟒蛇,草庐瑟缩在一角有些可怜。

    野风呼啸,撩起衣衫猎猎作响,松涛阵阵,炎冰峰峰蔚然壮观,白云环绕将其切成了两段,方外之境悬空而立,峰顶之上一座冰宫晶莹透亮,门前立着两棵银雪冰杉,风一吹远远的便能听到“叮铃铃”的脆响。

    而对面的九剑峰显得荒凉的多,远远看去灰蒙蒙的,半空飘着几片落叶,像是无处安放的孤魂野鬼,伴着山石而建的院落许久不见有人打理,院墙外的壁画也都斑驳失了色彩,门上的红漆像凝固的鲜血颜色暗沉,毫无生气,要不是有人告诉自己九剑宫里还有人,怕是会被当做义庄。

    木崖羽长舒一口气,吐尽胸口的烦闷,肺火辣辣的难受,极目远眺,越过炎冰峰向更远的地方,云海翻腾好似凶禽猛兽。

    “还是这里的风景好,整天待在角落里抬头看见的,除了山就剩碗口大小的天空了。”

    橘红色的太阳已经开始慢慢的向云海尽头沉去。

    临近黄昏,风更急更冷了,木崖羽忍不住打了寒颤,衣服贴在身上冷嗖嗖的,不再停留,站起身顺着大路向着山上走去。

    七弯八绕之后来到一处开阔地,面前一条笔直的通幽小径,左侧紧挨一个黑咕隆咚不见底的水潭,天色暗沉下来,显得有些恐怖狰狞,右侧是一片参差不齐的石林,像一垄垄堆砌的坟冢,野风穿梭其中呼啸而过。

    木崖羽打了个激灵,感觉头皮麻酥酥的,后背一阵阵抽凉风,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心里直叫苦。

    走过小径,再穿过前面的小片竹林就是花庐了,可此时却莫名的迈不动腿,暗骂自己没用,小时候也不记得有这么怂,窗口的那粒烛光微微摇曳,隐约还能看见一抹忙碌的身影。

    抛开乱七八糟的思绪,沉沉的呼了几口气,木崖羽逃也似得一路小跑的冲向竹林,越靠近水潭,那股毛骨悚然的感觉越强烈。

    行至半途,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瞄向身侧的水潭,这一看不打紧,整个身瞬间定住了,一身的热血从头凉到脚,只见原本平静的水面竟然泛起了水花,分明有一颗头颅探出了水面。

    恐惧抽空了木崖羽所有的意识,如果没有刚才多余的那一瞥,此时怕是已经到了花庐。

    野风从身边掠过,勒的人喉咙发紧,借着熹微的月光,那颗头颅愈发的明晰,却瞧不清模样,这到底是人是鬼?

    潭中传出“????”的声响,听在耳中像极了无数的虫子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木崖羽愣愣的望着潭中那道身影慢慢升起,最后悬在水面上,天太黑,借着朦胧的月光只能瞧出个大概轮廓,身材五短,满头银丝,精烁的目光如刀似剑,分外凌厉。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