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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嘴角还挂着血，面目也是触目惊心的白。
“顾枕。”
华容不知道从哪儿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块手帕，腾出右手来朝顾枕的嘴角伸去，替他抹去那些血迹。
绣着并蒂莲的雪白的手帕上仅仅只用了一小会儿便染上了一层艳红。
“...”
顾枕没说话，只是偷偷低下了头，拒绝了华容又伸过来的手。
“五百年前的事情，我想起来了。”
华容没理他，自顾自的说起了怪话。
“五百年前，那是我的第一世吧。花神这一世是我的第三世来着，好像是这样吧。”
华容轻轻开口，点了胭脂的樱桃唇一张一合的，却是字字诛心的刺到顾枕的心坎里。
他整个人像是被压进了深深的海底，喘不过来气儿，就见向上挣扎的勇气都没有。
就这样在海里漂浮，却丝毫没有什么求生欲。
花海里的花随着微风左摇右摆，翩翩起舞，清淡的香味也是随着风轻轻飘来，屋檐上滴流着的流苏和铃铛晃来晃去，惹得顾枕一顿心惊。
“你不说话也没关系。反正你都是知道的。这些年，找我找的够辛苦吧。”
“...不。”
“嗯？”
“不，是我罪有应得。”
华容勾起嘴角轻笑一声，笑声里似是含着某种意味深长的嘲笑。
“往事已过，你又何必如此纠缠，折磨自己，也折磨我。”
“...我——”
“莫要说你是什么良心发现。”华容将他扶好坐到椅子上，而后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双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你若是良心发现，五百年前我死的时候就不该娶别的女子，当然，男人总是会变心，我也不怪你。只不过，娶了别家的女子，自然是要对人家好，你偏又要自己作死的弄出个什么诅咒来，把我的魂魄拉到轮回里不说，还要生生世世的寻来寻去的。”
华容把手放下，身体倚靠在后面的红柱子上，全身的放松慵懒。
“我那一世就同你说过的，我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麻烦了，你倒好，我死了，还让我走的不安生，偏生的给自己和我找这样一个大麻烦。”
顾枕低着头，阳光透过来洒到他的脸上，因为柱子的缘故，打了个折，只消得一半明亮一半昏暗。
“你何时知道的？”
“嗯？”
华容佯装没听清，微微前倾着身子。
顾枕抬头，又咳了一声，才又开口:“你何时知道的？”
华容收回身子，也跟着他面色难堪的脸笑了几声，“你不说还好，你一说我倒是想不起来了。可能是刚刚，也可能是在破庙那次吧，记不清了。总之，记起来了就是了。问这么多干嘛。”
“...对不起。”顾枕的手捏着椅子的边缘，指尖泛白，青筋暴起，“之前，对不起。是我，是我...负了你。”
“...”
“我当年，当年太过懦弱，实力不足，你被王母处死的那日我去了，却，却没敢露面。我爹给我许配的婚事我也早就拒绝了，只是，只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咳，咳。”
这些话一出来，华容也有些动容。
她的心不是铁做的，冷血无情，毕竟是自己的旧情人，看到他现在这幅鬼样子，怎么可能会不心疼。
只是，只是，她暂时还没想到原谅他的理由。
王母逼死她的那日她原本是想着就此灰飞烟灭了，也不错。
只是一想到那样终年的时光长河里就只有顾枕一个人，多少有些残忍。
于是，她有了求生的希望。
可是，顾枕婚事的消息却把她的希望破灭了。
后来，她被处死的那一刻，灵魂遭受剥离之痛的时候还想着他若是就这样和别人过一辈也不错，虽然她不愿意，也不情愿，自己的人就这样平白无故的许给了另外一个女人。
可她没办法，魂飞魄散的话，她再也给不了他什么。
所以，余生再择良人相伴，倒也无妨，反正那时候她早就魂归天地，什么都不知道了。
却不曾想，不曾想，就在真正魂飞魄散的前一刻她的魂儿被人强行拉了过去，投了胎。
因为严重的创伤，她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并且，每一世都伴随着天煞孤星的命运，一出生，便是不祥之人。
第二世她投胎成了一位大户人家的小姐，却因为被人逆改天命，让自己那一世的家人都跟着家破人亡。
人们厌恶她，驱赶她，远离她。
用肮脏的话语来嘲笑她。
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活着，因为年少失亲，不得不流落街头，做起了偷钱的买卖。
她恨老天不公，但也无能为力。
本以为自己命运基本如此，便每年生辰就去许愿自己以后的日子能过的好点儿。
后来，神灵听见了她的愿望，她的日子突然的就变好起来了。
大雨在破庙里遇到了被人追杀的七皇子，救了他后被人收了放随从。两人朝夕相处日久生情，他想要皇位，她便为他出谋划策，他为明，她在暗。
两个人配合的天衣无缝。
后来，七皇子夺得皇位成了一代明君，她也如愿以偿的嫁给了他母仪天下。
平平安安的过完了后半生。
两人在奈何桥头还相约着下辈子的故事。
但她下辈子没遇到什么七皇子，其实，根本没有什么七皇子。
那个在第二世陪了她一生给了她所有她从未奢求过得东西的男人其实是她第一世爱上人的七魄之一。
不仅拼了命的把自己的魂魄拉入轮回，还不惜抽离自己的一魄护她一世平安。
天知道抽离魂魄是有多么痛苦不堪。
天知道他看着自己大婚是有多么心痛。
...
“顾枕，你做的够多了。”
“不够，华容，不够，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静坐的男人突然就失控了起来，他双目是触目惊心的红，眼眶里的泪水也在打转。
“顾枕，顾枕！”
华容惊讶，连忙起身抱住他。
她双手缓缓的覆上他的头顶，轻轻的抚摸他，像是对待一个初生的婴儿一般温柔。
“顾枕，你让我拿你，怎么办啊。”
华容轻轻的吐出一句话，但转瞬消散在风里。
顾枕环抱着她的腰，女子纤细柔软的腰身惹的他心头发软。
他失而复得的，珍宝。
“唉，罢了，罢了。谁让我这么，喜欢你呢。”
谁让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么，虽然我现在原谅不了你，倒也不会讨厌你。
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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