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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竹林之中,依旧远远的看到那个小院,还是那个书童在打理着院中的一切。
这次苏庸倒是很畅快的迎接了他的到来,尽管知道郎天行的来意,不过还是念在恩澈的面子上,并没有赶他走。
坐在竹椅之上,郎天行并未着急的说出来意,毕竟这已经是心照不宣的事,苏庸必然是知晓的。
品茗着手中并不算太好的茶,郎天行仿若自言自语的说道:“如果我也可以过上这样的生活,岂不是大幸之事。”
苏庸坐在他身边,看向眼前的竹林,说道:“这有何难?只要你放下心中的执念,万事万物,又有谁能阻挡的住。”
郎天行看向苏庸,似是请教一般道:“先生难道就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人和事吗?”
苏庸喝了一口茶,回味一般的说道:“放得下,放不下又有什么区别。谁人又不是一样,生在这乱世,怎会有独善其身。”
郎天行继续问道:“难道像先生这般,还不算是脱离世俗?那么多达官显贵相邀,您都完全不在意,只是在这山林之间,半亩薄田,吟诗赏乐,怎能不算是独善其身?”
苏庸这才看看他,面露一丝微笑道:“你也是有大智之人,怎会看不出,我虽无心入世,但奈何只要存在,便总会受其惊扰。否则的话,你又怎会出现在这里呢。”
郎天行酣然笑道:“先生既然知道我的执着,可否给个明示,我要如何去做,先生才肯帮助一二。”
苏庸则是闭上眼睛,深深的叹了口气道:“无法,无法。我早已没有了任何欲望,又何必再入凡事,清酒诗词,将是我最终的归宿了。”
这何尝不是郎天行想过的生活,比起如今的尔虞我诈,仿佛苏庸的境遇,才是格外的真实。世间浮华万千,我自青灯一盏。又有多少人能真正的明白。
心中不免浮现出父母的身影,劳苦半辈,只为儿女幸福。父亲身故,不过是为了他心中还在受苦的百姓。洛如仙如今对他冰冷的态度,也是在为她逝去的父母抱不平。恩家做的一切,本可以逍遥一生,却同样为了自己的愿望,不顾一切的支持着。还有那些甚至付出生命都在所不惜的人们,已然在自己身边。说到底,他并不是一个多么优秀的存在,只不过是因为大家都有同样的目标,才走到了一起。
郎天行想到这,不禁开口道:“先生的境界我还达不到。看到如今百姓生活在水火之中,还有父仇和那些无故殒命的兄弟。心中始终是放不下的。”
苏庸倒是没有劝说他的意思,而是直言道:“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执着,你亦如此,我亦如此。各自过着各自的生活,又何谈什么放下。”
郎天行有所明悟,叹息一声道:“先生的话我明白了。不过如今我的执着,就是想请先生出山,您的青灯杯酒,一样不会打破,只是需要与更多的才子,交流心得,不光是我,全天下,有多少人仰慕于您,都希望得到您的一丝教诲。”
苏庸断然摇头道:“我并无心救世,何况我只是一介文人,又有什么本事去教他人,诗词音律,不过就是抒发一下心境,小友就不必在我身上浪费口舌了。”
郎天行有些急了,毕竟自己已经不是第一次来相邀,但是不管怎么说,苏庸都毫无所动。仿佛这世上的一切,真的就与他无关一般。而这几次的了解,加上恩澈的说法,苏庸还真是一个有酒则饮,无酒亦无妨,有纸便将诗词写在其上,无纸便用竹条书与地上。更是不喜财色,清心寡欲的人。
无奈之下,郎天行脱口而出道:“真不知道先生要如何才能答应,唉,反正近来无事,不妨多听听先生的教诲也好,您要是答应我,我便好生伺候,您要是不答应我,我就住在这里也好,就当修身养性了。”
苏庸微微一笑,也不理他,缓缓起身,慢步回到自己的草屋去了。
郎天行哀叹一声,看向正在浇园的书童,大声问道:“你多大了?”
书童赶忙放下手中的瓢,快步来到郎天行身边,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道:“先生不喜嘈杂之声,请您不要大声叫嚷。而且既然先生没有让你离开,就是允许了你住在这里了。不过你也不用问我什么,先生不说,我也不会说的。”
说罢,书童又转身回去浇园了。只留下郎天行坐在那里发呆。这院中的二人,竟然没有一个算是正常的存在。不说苏庸如何清心寡欲,哪怕是这个书童,都格外怪异。
不过郎天行就是那般言出必行的性格,出来时,也忘记了跟家里打声招呼。尽管如此,虽是无心之言,但说到做到,他还真的就没有离开。
说是住在这里,其实根本也没有让他住的房间,足足三个夜晚,他也只能坐在院中的竹椅上休息。夜风很凉,好在郎天行身体够结实,倒也能勉强入睡,而白天的时候,他也学着书童的样子,打水浇园,甚至帮着书童洗衣做饭。无事可做的时候,他就坐在苏庸房门前的台阶上,偶尔可以看见苏庸奋笔疾书着什么,偶尔还能听到些动人的旋律。
不过这三日倒是让郎天行了解到了很多苏庸的习惯和喜好。每日只食青菜稀粥,而养的那几只鸡,却是书童为了拿鸡蛋换些钱财,给苏庸买些酒用的。
各种乐器中,苏庸更偏好笛子,而这林中最好取材的竹子,就是他那成排的笛子的来源。
慢慢的,郎天行也开始喜欢上了这样的生活,甚至还有些陶醉其中。直到第四日,这样的安逸还是被车马的声音打破了。
毕竟郎天行无故失踪了三日之久,晴妍几乎问遍了所有人,才从恩澈那里,得知郎天行可能在此,便带上月月,在恩澈的引路下,来到了竹林之中。
见晴妍的到来,起初郎天行以为有什么意外发生,好在晴妍告知他并没有什么意外。而恩澈则说,抓到了几个凶徒,不过他们始终没有开口招认。
当晴妍问起郎天行的进展时,郎天行只能无奈的叹气。
见老友到来,苏庸必然是要相迎。毕竟郎天行已经出来多日了,多少也有些放不下京都之事,所以决定等有空闲的时候,再来邀请。
不知为何,当苏庸见到月月的时候,格外的亲切,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这倒是让郎天行心中一喜。不禁琢磨着什么坏主意。
到的后来,他们本想离去,苏庸却带着月月到他的房间,选了一个竹笛当礼物。
直到回到侯府,郎天行仿佛胜券在握一般,晴妍问起他为何那般高兴,他却并没有说什么。
自从恩玖离开了侯府,二人之间就只能通过夜风亭的人传信。而当晴妍离开,屋中只有郎天行一人的时候,一个影子一闪而入,站在郎天行的身边。
郎天行毫不在意的问道:“恩玖那边出了什么事吗?”
黑影低着头,也看不清样貌,稍作迟疑,道:“主人那边是没什么问题,不过之前抓住的那几个凶徒,死了一人。”
郎天行微微一愣,开口道:“死了一个?怎么会这样,你们不是全日看管吗?”
在郎天行想来,失手打死关押的凶徒,是肯定不会出现的。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自尽,另一种就是被他人杀死。
果不其然,黑影说道:“不知是何人走漏了风声,我们本是把他们关押在一处民宅,可不想,其中一人却中毒身亡了。初步探查,是有人从外面射入的毒针导致的。所以剩下的几人,已经隐秘的转移走了。”
郎天行想了想,说道:“会不会有内奸,否则怎么会探寻到你们的落脚之处。”
黑影道:“这决然不会,行事的兄弟都是多年跟随夜风亭的老人了。而且一切的行踪,都是受到相互间的监视,除非全部背叛,一人两人是完全做不到躲过那么多人的监视的。”
郎天行点点头,但是这样看来,应该是有人刻意大面积的监视,才会发现夜风亭诡秘的行动。思到一点,郎天行开口道:“如今你们已经被人跟上了,既然他们能发现,转移也可能在次被发现。不如直接将他们送到安民司去,让安民司负责审问。”
恩玖早就交代过,郎天行的任何命令,都犹如他的命令,所以黑影毫不迟疑的就答应了。
交给安民司,郎天行是认为这样一来,不论是否能从他们口中得到什么,起码也是掣肘四皇子的一个手段。要是他们是其他势力派来的,郎天行也不在乎,毕竟如今已经有一个隐藏中的势力,在霍乱朝政,就算再多一个,又有何妨。
太子传来消息,各省府已经开始了国试选拔,但是文试好办,那武试,只能尽快将那些人送到京都比试了。不过快马加鞭,星夜兼程之下,最远的,半月也应该能到京都了,毕竟都是习武之人,可不是文人那般柔弱。
聂齐宇自从回来之后,除了换府,就再没有了任何动静。尽管他是国试的主导,但其实根本不用他做任何事,恩玖已经将细节方面,都规划有序了。
倒是四皇子,在沉寂了几日之后,突然有所动作。先是那些被他拉拢的商贾,前后进入了一个大宅之中,其次就是一些官员,也乔装成百姓的模样,偷偷的进入了那个大宅。
有夜风亭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如同亲眼所见一般。
太子那边是有些乱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辞官的人越来越多,开始还都是一些地方小官递来的奏折,随后,一些京都的官员也开始上奏辞官。能挽留的,太子都是想尽办法挽留,而一些无关紧要的,则是同意了他们辞官归乡。
不过最让郎天行忧心的却是,舅父周开突然派人送来书信,而书信中的意思是,周开感觉到身边的将官有所异动,总是会私下密谋着什么,尽管他不知道这些人在做什么,但是时常会见不到一些人的身影。而属下的一些军士,原本见到他时都会恭敬有加,可近日却仿佛在逃避着什么一般,甚至远远的看到他,直接就改变方向躲开了。周开觉得这必然是有什么图谋,所以书信郎天行,让他早做打算。
不用想也知道,四皇子这是有些安耐不住了。与其被表面看来的太子与宇王的联盟,加上安民司三方一同打压,不如先下手为强。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毕竟已经被逼到这个份上了。要是再不动,也许更是没有反抗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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