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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还有三个时辰，她可以去趟乞丐庙，庙中多是孤寡等死的老丐和没父母的小丐。
时值入冬，天边还未完全黑透，但她的身姿轻巧灵敏，走得又是人烟稀少之地，一路上没被其他人发现。
“是医圣娘子？”穿破烂衫、灰头土脸的小石头惊喜若狂，大拍手掌回庙中喊娘。
“娘！医圣娘子来了！”边跑边兴奋大喊。
他的娘耗着一口气，躺在弥漫死人气的草席上，张开污浊双眼，“真的？”
小石头还没开口说话，李清烟便拿着药箱赶到，停在庙门口，周围迅速聚集一大堆乞丐。
“医圣娘子，俺左手经常抽经，能帮俺瞧瞧不？”
“俺的病最重！”说话者是一名彪形大汉，他扯着嗓子，“俺这几天遍身长疮，你瞧！”说罢，掀开散发阴湿臭味的衣裤，露出糜烂脓疮。
“大家伙儿安静，我先给石头娘看完病，若有剩余时间，自会为你们医治。”
她在门口看见石头娘躺在草席上，以为是上回给她开的药没有效果。
女孩声音沉稳有力，他们见势便要下跪，李清烟连连扶起。
“俺们都把膝盖都收起来，医圣娘子不喜欢俺们下跪！”彪形大汉吼了一声。
其余人都站起身，将双手合十，虔诚放于心口处。
李清烟面色平静，背着药箱来到石头娘旁边，半曲膝盖，蹲着，给人安定力量。
“医圣娘子！”石头娘将草席拿开，愁眉锁眼道：“俺这肚子一天比一天胀。”
“看起来就像要生小孩。”她的腹肚已经胀得如同小山，似有撑破之状。
“可还咳血盗汗？”
石头娘摇摇头，“按照您的嘱咐熬药，已经不咳嗽了。”又拜谢着，自己买不起药材，多亏医圣娘子给的草药。
李清烟点点头，那就好。她伸出手，为石头娘把脉。
不一会儿，拿出银针与红丝线，银针经火淬烧消毒后，将红丝线绑在对方食指，紧紧缠绕。
“忍着点。”她温声，用银针从食指指甲盖刺入，约一寸长，石头娘“哎哟”呼了声。
指尖流出浓浓黑血，腹内肿胀感却在慢慢消失，她立起身躯，眼眸满是惊喜。
“医圣娘子，我娘的病怎么样了？”小石头见那么多血，在旁边担忧地问道。
“没事了。”又打开药箱，取出白牵牛子、大黄和人参，口头讲述服用方法。
石头娘并不懂这些草药的昂贵，她开开心心收下，还不忘吩咐小石头，“今日谢梁王爷在长安街布施米粥，你早些去排队。”
李清烟原本想着为其他人医治，但庙中大多数乞丐都离开了，应该是去领米粥。
“医圣娘子，你若不嫌弃俺，要不留下一起喝？”石头娘露出黄牙齿，热情招呼着。
“俺觉得天底下有你和谢梁王爷，是俺们最大福气！”她用双手比划了个大圆。
“谢梁王经常布施吗？”李清烟对他并不了解，但说此人良善不止有石头娘，还有苏锦千。
石头娘肯定点头，似带科普般，“王爷每月会免费布施一次，而且呀，他之前还是常胜将军，与南疆蛮夷交手，屡战屡胜！”
“现在的太平盛世都是他们拿血肉换来的！天底下人都忘了，俺可没忘！”
李清烟若有所思，又起身为其他有疾而没去领米粥的乞丐们看病，磨蹭到将近戌时，才离开乞丐庙。
京街老远处，瞥见一抹朱红色身影，还有一袭蓝锻黑冠的中年男人。
谢京泽突然在远处抬起漆黑眸子，李清烟迅速收回目光，将身躯贴在墙壁，点地飞身离开。
“儿子，别发呆。老爹腿脚不方便，你赶紧将这木桶重新装满米粥。”
谢梁王瞅了眼已空木桶，停不下手中舀粥动作，便对站在身旁的谢京泽吩咐。
这处，李清烟已经来至神机营石狮子处，一位半戴面具全身黑袍、腰系玄玉的护卫正在等候。
“医圣娘子。”护卫千三见对方斜背药箱，双手抱拳微行礼，神色恭敬。
“约定时间是戌时一刻，您来晚了。”他边领人进神机营，边幽幽开口，语气中却没一丝不满。
“抱歉。”李清烟微微颔首，乖顺跟在他的身后，没什么表情。
半晌后，千三从堂内走出，轻掩高扇紫檀门，站在两根楹柱间，双手抱胸。
“主子让你先在外头候着，等他处理完事情，就会让你进去。”
李清烟点头，毕竟是自己没守时，对方不爽也有原因。
但等了将近两个时辰，那屋内也没传来个半点声响，千三像活菩萨一动不动站在门外。
她忍了许久终于抓狂了！
“麻烦你去跟你家主子说一声，再等下去就到明天了。”极有行医原则的李清烟甚是恼火，迟到一会儿就被晾在寒风中，整整两个小时。
“不行，主子没有吩咐，我不能闯入。”千三冷着声，面色沉肃，眼睛仍旧盯向前方。
意思是还要等咯？她皱着眉，心中升起一股暴躁。
寒风吹来不由打了个冷颤，她不耐烦道:“那你说我还要等多久？他要急着处理事情，我也有事情要做。”
千三没有回答，仍旧直眼看向前方，半点目光都不给她。
李清烟磨了磨后牙槽，盱衡厉色着，“若他再不传唤，我不治了。”爱谁谁吧。
此话一出，那屋内传出道慵懒声：“进来吧。”音色低沉而磁性。
千三这才看向她，对方提着衣摆满身冷冽气，走路时医药箱发出咚咚声响。
将人带到堂内，从左侧进入内房，房间摆设青花珐琅彩、沉香桌案，地面铺满蓬松柔软的狐毛花毯。
点了盏油金灯，却足够将偌大屋内照得亮堂。
透过翡翠挂屏，能看见贵妃榻躺着位男子的慵懒身影，他倚靠玉枕，左手捧书。
“主子，医圣娘子已到。”千三说完便恭敬退出，将空间留给二人。
李清烟从软席起身，推开挂屏时有枚毒镖袭来，她旋身躲避。
皱着眉看向对面挂屏身影，暗自腹诽此人怕不是脑门有问题，没事扔飞镖作甚。
“你是行医，应当懂得悬丝诊脉。”他周身散发强大气场，隔着挂屏都能深深感觉到。
“悬丝诊脉效果并不好，而且我也没带丝线。”
“呵！”对方传来极淡讽笑，他将书卷随意扔开，站起身来，“医圣娘子？连最基本诊脉工具都不全。”
侮辱到本职工作！她狠吸口气，语速不急不缓，“悬丝诊脉易受多种因素干扰，极大可能导致误诊现象。”
抬起泛有几丝冷光的狐狸眸，“若非要悬丝，还请阁下另寻高明，我医术不精，没法子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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