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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水眸在轻羽般的睫毛下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就是满脸为难的表情。
“王爷，可否让府医先去屏风外候着，他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我，我实在有些发怵。”
说完，还不忘有些怯懦的往后退了一步，这样子像极了先前在小破屋里的胆小模样。
周时晏满含深意地望了一眼眼帘下垂的裴知徽。
虽然疑惑于她说变就变的态度，但却并没有驳了她的意思。
他挥了挥手，看着府医出去了之后才说道：
“小徽姑娘，真的不需要帮忙吗？”
“嗯，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裴知徽确定府医已经出去之后才背过身去，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周时晏的目光，将准备好的剪刀和匕首拿到诊疗室里面消了个毒，还顺带将一应需要用到的药粉取出来撒到了准备好的药材上面。
准备好了所有的东西之后，裴知徽转身蹲到了床边，干脆地伸出手将周时晏的上衣脱掉。
这利落的动作，让周时晏怀疑眼前的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而是一个行医半辈子的老大夫。
这不禁让他好奇，难道女医就没有男女大防的说法吗？为何她可以做到这般的镇定，没有丝毫的羞怯？
“王爷，你这伤口上的毒已经开始蔓延到内里了，这表面的软组织也因为毒药的浸淬坏死了，所以得将其取掉。”
空气中有那么些许的安静。
久不见周时晏回话，裴知徽这才将目光从伤口上转移到了伤口主人的脸上。
周时晏好像并没有开口的打算，只是眼中带笑地望着表情认真又严谨的裴知徽。
虽然，捂着面纱，只能看到她的眼睛。
她到底是什么人，不仅行为举止异于常人，为何就连口中说出来的竟有他听不明白的词语？
而裴知徽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的话已经引起了周时晏的怀疑，只当他是不明白她所说的内容。
于是，便看着他认真地解释道：
“王爷，我的意思是说，你这伤口上已经坏死的肉，需要挖掉，这样才能让伤口很好的愈合。”
挖肉？！！
如今骇人听闻的话怎么能从一个娇柔的姑娘口中说出来？
更何况，活生生的将肉挖掉，这等痛岂是常人能忍住的？
在外间的等候的几人齐齐变了脸色，但是因为没有得到周时晏的传唤，并没有人敢轻易开口阻挠。
“一切全凭小徽姑娘做主便是了。”
裴知徽：......
“我会给你用些药，虽然不会将所有的痛全部掩盖，但是会让疼痛保持在常人可以接受的程度上，所以，您也不必太担心。”
“嗯，不担心。”
裴知徽：......
若不是自己还覆着面纱，裴知徽几乎都要怀疑这个淮阳王是不是被她的相貌所迷惑，所以色令智昏，她说啥都应是？
裴知徽将撒了特殊药粉的药材捣碎之后撒在了伤口上，然后拿起了匕首准备动手时，周时晏又说话了。
“小徽姑娘若是不介意的话，可否陪本王聊几句，转移了注意力之后，也许本王就不会感觉到有多痛了。”
裴知徽顿了顿手里的动作：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不得不说，这淮阳王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竟然敢跟主刀大夫聊天，就不怕她一个手抖扎错了位置？
“嗯，王爷您说，我听着呢。”
裴知徽撇去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直接就开始上手了。
眼前血淋淋的场面似乎并没有打消周时晏想要聊天的兴趣，不过安静了片刻之后，他便找到了话题。
周时晏：“小徽姑娘如今已经失了记忆，那今后可有什么打算吗？”
裴知徽：“大概，就是边找记忆，浪迹天涯吧。”
没想到，这坏死的组织竟然有这么深。这一通弄下来，估计是要缝合伤口才行了。
周时晏：“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只是，浪迹天涯也是需要银子傍身的，小徽姑娘可有足够的盘缠？”
裴知徽：“没有。我既有行医的本事，赚些银两应该也不会太难吧。”
当然，如果你因此要付我诊治的费用，我必然是不会推辞的。
周时晏：“嗯，小徽姑娘言之有理。不过，在大晋，普通的百姓想要来去自如，是需要良民证的，小徽姑娘可知道这一点？”
“良民证？”
那是什么东西？和身份证是一个意思吗？
裴知徽手里的动作有那么些许的停留，只不过她依旧没有抬头就是了。
周时晏：“看来，小徽姑娘应该是没有良民证的。如此一来，莫说在大晋了，就是在这京都，你想要出入自由也是很难办到的。”
裴知徽假意转身去桌子那里去东西，实则是从诊疗室里面取出了缝合用的针线。
重新回到床边时，她并不没有半点的耽误，直接就对着已经清理好了的伤口认真地缝合了起来。
周时晏虽然没有开口询问，但是却再一次被眼前这个女子的行为震惊到了。
人的伤口，竟然还能缝合吗？
片刻的愣神之后，听到了眼前女子的声音。
“若是没有良民证的话，除了出行受限制之后，还有其他的困扰吗？”
周时晏：“也没有其他的了，大抵就是会被当成是出逃的贱籍奴人，然后按律，当斩。”
明显感觉到蹲在身旁的人身形有些微晃，周时晏很是满意的勾起了嘴角。
裴知徽咬牙将剩下的几针缝合好了之后，收针，敷药，包扎，一气呵成。
用袖子随意擦拭了一下额间的薄汗之后，裴知徽一边帮他把中衣穿好，一边思量着方才的对话，一时间心里竟也没了主意。
“王爷，伤口已经处理好了，需要换的药我会准备好并且告诉府医。”
“好，多谢了。”
若是真的想谢，付些银子就好。
“王爷若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得赶紧回去休息一下，她今天不是在逃跑，就是在逃跑的路上，实在是累瘫了。
况且，她连天明之后的去处都不知道该如何打算，得从长计议一下才行。
裴知徽嘴上说着话，心里想着事，自然就没有发现从周时晏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的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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