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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潇心中一惊，大宋的那是士大夫是个什么鸟样子他还是了解的。对待武将和士卒的态度，从来都是抓起碗来吃肉，放下筷子骂娘。
用的着你的时候千好万好什么都能商量，一旦用不上或者有更大的利益，那就是玩了命的往死里折腾。
杨小敬抓起一把地上的黄土，任其从指缝间滑落，涩声道：“萧挞凛身死，萧太后大怒，扬言若不能将杀害萧挞凛的相关人等交于他们处置，便在这澶州城下，和我大宋决一死战，不死不休。”
叶潇的喉咙不觉有些干涩，废了好大的力气才说道：“然后他们就……”
杨小敬道：“我和其余四十三名百战余生的悍卒，便被寇准在酒宴上下药麻翻，在此地交给了辽军。然后被辽军一体屠戮，葬于乱葬坑……”
“那你怎么……”
杨小敬苦笑道：“可能是我命硬，老天爷暂时还不想收，被埋的时候脑袋露出了一半。醒来的时候受伤虽重，却无一处伤在致命处。找了个和尚都跑完的寺庙将养了半年，这才将身体养好。从此便如同孤魂野鬼一般，混迹在澶州城附近……”
叶潇突然想起当初自己和赵受益藏身的那所寺庙，以及菩萨石像下的那个地窖，不觉就想开口发问，却又闭上了嘴。
那地窖究竟是不是杨小敬挖出来的并不重要，反正现在已经没有了。
沉默片刻，这才又开口问道：“难道你之所以靠近我们，就是为了当年之事？大宋和辽国的澶州盟约，是在十一年前签订的，那时候我们可是都还没有出生。”
杨小敬低声道：“其实过了这么多年，当年我想要报仇的念头早就已经淡了。我们悍卒，说破大天也就是一群刀头舔血的杀才。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过活，被人杀死是早晚的事。
那些官老爷们高高在上，我们就算有心报仇，也根本找不到任何的办法。既然侥幸活下来了，我就替那些死去的兄弟们好好活着。逢年过节来这里给他们讲讲在大宋看到的乡间趣事，也算是给他们有个交代了。
其实那天在城门口之后一直跟着你们，也就是想看个稀罕，给肚子里面添几个新鲜的故事，到时候好讲给兄弟们听。只是这个念头，在看到那日你拿出来的那个琉璃珠子的时候，一下子就变了……”
叶潇皱眉：“琉璃珠子？”
杨小敬道：“琉璃这种东西虽然名贵，但是也不算稀奇，但凡那些大富之家，总是能有上那么几件。
但是你拿出来的那件却大不一样，流光溢彩，晶莹剔透，单是那黄绿两色变换过度之自然，便是其他琉璃无法相比的。
我曾在汴梁城给人大富人家做过护院，眼界多少还是有一些。你那日拿去典当的那件琉璃，除非是王侯公卿或是皇族贵胄，其余人等断然不可能拥有。那荣盛号掌柜将来去汴梁城售卖此物，也只敢将其卖给京城的那些皇亲国戚达官显贵，其他人若是拿了，绝对是招祸的源头。”
叶潇这才明白，苦笑道：“原来如此，你通过那颗琉璃猜测我们身份不凡，便借着机会靠了过来。只是就算你猜对了，最终又想要做些什么？杀了那些让你们兄弟丧命的人？
杨小敬低头不语，过了半晌才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心头有团火，只觉得要跟着你们，才能将这团火放出去。”
杨小敬的身手有多高，叶潇还是有所了解的。
那日回到宅子之后，陈琳在看到杨小敬的第一眼，就给他下了判断——百战悍卒！
这种人的武技是从成百上千此的生死搏杀中领悟出来的，虽说光明正大的单打独斗绝不是带御器械的对手。但是到了生死搏杀之时，未必不能将带御器械杀死。
毕竟在生死搏杀的时候，武技的高低并不能代表全部。有时候只是一把尘土，一声响动，又或者一句话，就会翻转战局的胜负。以叶潇这三脚猫都算不上的功夫，当初不一样在地窖里将两个带御器械级别的高手，搞的一死一重伤。
眼下陈琳重伤未愈，而且很有可能就无法痊愈。那么收下杨小敬这样一个实战中磨炼出来的高手，就显得非常的重要。自己身边可是未来的大宋皇帝，就靠自己这手无缚鸡之力的身子骨，能不能守得住还真是未知。
于是说道：“我们的身份没办法现在就告诉你，不过你的猜测没有错，只要跟着我们，将来总有你出人头地的机会。只是就算到了那个时候，我也不敢保证你能不能为你死去的兄弟报仇。而且跟着我们，前面的路会非常难走，说是刀山火海也不为过，你自己要考虑清楚。”
杨小敬叹息道：“有什么好考虑的，跟着你们还有些希望，否则就是一丝的希望都没有。如今的杨小敬只有这烂命一条，就此卖给你们了！”
看着杨小敬那张粗狂而沧桑的脸，叶潇没来由的感觉到一阵凄凉，朝着树林的方向深深一揖，便转身朝着澶州城的方向走去。
“有件事情我还是有些想不明白。”
回去的路有些沉寂，为了打破这丝沉寂，叶潇开口说道。
杨小敬看了叶潇一眼，问道：“什么事情？”
叶潇道：“当年你们在澶州城下斩杀萧挞凛，应该是一件震动澶州城的事情。这样来说，你们的相貌就算不能被全城的百姓知晓，却总会落在有心人的严重。如此一来的话，你这些年是如何混迹在澶州城周围，而又不被人所察觉的？”
杨小敬低头苦笑几声，说道：“我原本的名字不叫杨小敬，这个你可以理解吧？”
叶潇点头：“改头换面，重新过活，自然可以理解。”
杨小敬又道：“那你知不知道，原本的杨小敬，是一个相貌清秀的俊俏后生。”
叶潇再次看了看杨小敬的那张糙脸，然后使劲的摇头。
杨小敬大笑道：“鬼门关上走了一圈儿，又在破庙中苦熬的半年，等到身体痊愈的时候，就连我自己都已经认不出自己的样子，又如何能够被别人认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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