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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生从来没有见到少爷如此生气，少爷也从来没有彻夜未归过，她急得上火。
“听澜姐姐。按道理来说，你比我先进杜府，也比我更清楚少爷的性子。自打我进亨通院来，只知道每次听澜姐姐过来，少爷总是比平时更愉快。要是知道的早，少爷还会让我们准备一些听澜姐姐爱吃的点心、水果。姐姐说过的话，劝过的事，哪怕再不中听，少爷也会努力改正。为了能多见姐姐几面。更是想方设法地往半金堂跑，这些我和兰生都看在眼里。”
菊生看着默不作声的江澜继续说道：”少爷心里有你，听澜姐姐也不要再跟他置气了。相信就算姐姐现在只是一个通房，日后少爷定会把姐姐升为姨娘。以少爷的宠爱，富贵日子享用不尽。”
江澜放下手里绣的帕子，转身认真地看向菊生。
“菊生，你是个聪明的姑娘。可你要知道，并不是每一个丫鬟都想成为成为主子。我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想要恢复自由身。自自在在地过日子。如果实在没办法选择，哪怕是做一辈子丫鬟，我也不会想走上这样一条路。”
菊生被她的反驳噎得说不出话来，跺了跺脚。
“听澜姐姐，外头有人说要找你。”
菊生一听，连又联想到昨天听澜和少爷吵架的缘由，直接反问道：“那人是从如意院来的吗？”
小丫鬟愣了一下，回答说：“是。”
菊生急了。“你这可不不能去呀，这可怎么办？少爷要知道了，会更生气的。”
江澜知道她想哪儿去了，没有怪他。反而多问了一句：“是二少爷身边的丫鬟吗？”
小丫环隔着门，不确定地回答：“好像是二少奶奶身边的。”
江澜和菊生对视一眼，菊生送了一口气。
江澜却预感有些不妙。
还没走进如意院，就听到喧闹的声音。
“回少奶奶，听澜带到。”
身边的板子声此起彼落，啪啪作响。长凳上的人已然叫不出了声音。江澜定睛一看，竟然是昨日送口信的锦绣。
凑的近些，还听到他近乎呢喃的声音。“少奶奶，饶了我吧！我真的不知道……我没有！我没有偷……”
锦绣已经奄奄一息，可是板子依旧不停。
二少奶奶金氏见江澜人来了，手一抬，示意不要再打。
“锦绣，你这是还不说真话吗？这钗子你到底偷哪儿去了？”金氏声音尖细，厉声斥责。
”我没有你，少奶奶，我真的没有偷钗子，我什么都不知道。”锦绣以往婉转的声音已经沙哑不堪，后背也渗出血迹，洇湿了衣衫。
“你还说谎！我明明看你偷了簪子。你屋里我们都已经翻过了，没找到。但有人说昨天看到你和听澜见面，你是不是把钗转手给她了？好消灭自己做贼的证据。”金氏身边的丫鬟斩钉截铁的说道。
江澜听到这算是清楚了，这是要污蔑自己偷窃钗子。杜寻意虽然一时糊涂，做下那种事。可她怎么也不相信，他会偷窃妻子的首饰送她。这金氏肯定是从哪儿知道了杜寻意送他钗子这件事，于是有了由头就来找她麻烦了。
锦绣还在坚持，意识混乱，胡乱地说道：“我真的没偷……我不知道什么钗子……我没有偷东西。”
二少奶奶金氏见她如此嘴硬，冷眼一扫，“打，给我狠狠的打。”
一声令下，板子又噼里啪啦的落到了锦绣的背上。锦绣已经喊叫不出来，渐渐地快没了气息。
“二少奶奶。且慢！”江澜实在不忍心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就这么死在自己面前。
金氏又是一抬手。板子也停了。
“听澜你有什么话要说？可是你想起什么了？昨日锦绣是不是偷偷拿了钗子给你！”
江澜在心里想好对策，打好腹稿。毫不慌乱地回答：“的确，昨日锦绣是给了我一支钗子。只是，我不知道是否是她从上二少奶奶房里偷出来的，不知二少奶奶丢失的是什么样子的钗子？”
金氏显然没想到她会说这样回答，一时语塞。
江澜心想：果然没错，金氏就算知道了杜寻意送钗子这回事，也不可能知道。钗子的具体模样。
她继续说道：“若是二少奶奶描述的钗子，跟锦绣所送的钗子一般无二，那便是锦绣确实有偷窃行为。若是不一致，那支应当跟二少奶奶丢失的没有任何关系。还望二少奶奶能放了锦绣。”
金氏下颚紧绷，心中那股怒火已经烧到了头顶。今日听到底下的人说，看到二少爷在花园里与听澜私会，还递给了一个一只钗子，就想起了那晚自己看到的情景。
她带着一对儿女，回到如意院。半晌没见到杜寻意回来，想到他在席上喝了那么多酒，虽然心中有些动气，但还是不放心，就去寻他。
可是她看到了什么？她看到了杜寻意从身后抱着那贱人，听到了杜寻意口口声声说原本想娶那贱人为妻，那一刻，她的脸仿佛被狠狠地甩了几巴掌。
那她算什么？她竟然连一个下贱的婢女都比不上吗？一个外室子都能看不上自己，心里居然都敢装着别人！
无奈她回过神时，听澜已经被杜寻官带走。杜寻意在地上哭笑不止，自己只能将全部怒火都发在了杜寻意身上，当晚就跟他大吵一架。
现在终于逮到机会整治江澜，金氏自然不肯轻易放过。
“好呀你！不仅长了一副能勾搭男人的皮相，嘴巴也伶俐的很。”金氏怨毒地看着江澜，又朝身边的人吩咐道：“来几个人，去听澜房里仔细搜一搜，把钗子给我找出来！”
江澜没想到，她会如此的不讲理，使出这样的卑劣手段。一旦钗子被她找出来，那自己可什么话都说不清了。
“二少奶奶，你不能这样。”
江澜的反抗话语她显然不放在心上，几个丫鬟已经得了命令，火速朝亨通院而去。
“我不能这样？可笑！我能做的事儿多了去，来人呐，给我把她拿下！等钗子来了，就跟我狠狠地打！偷盗主人财物者，怎么处置也不为过。”金氏面带讥笑，似乎是在嘲笑江澜的天真。
几个粗壮的婆子立刻将江澜按倒在地。
没一会儿，那几人回来了。手里赫然是那支摔坏了的嵌红珊瑚珠双结如意钗，硕大的红珊瑚珠已经裂了口子。
“回禀少奶奶！钗子已经找回来了。”
“果然是我丢的那一支如意钗，大胆奴婢！竟然勾结我院里丫环锦绣偷盗，给我使足了劲打。”好一支如意钗，好一支如意钗。杜寻意，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这几天积累的怨恨与愤怒，让金氏面目扭曲，双目通红。
江澜被按上了长凳。
拿板子的那婆子直接站在了江澜的身后，手中的板子高高举起。
她没想到金氏竟然如此卑鄙，睁着眼睛说瞎话。
“二少奶奶。你这是欲加之罪。这钗子明明不是你的，你要是打了我，我定要去夫人面前求她主持公道。”
金氏冷哼一声，眼里的残忍和恨意倾泻而出。“还想去跟夫人告状？今天你就别想再走出这个院子。直接杖毙！”
”我看是谁敢杖毙她！”一个熟悉的嗓音响起，平日听着不正经的声音，如今突然让江澜感觉到了威严。
杜寻官带着菊生、兰生，赶到了如意院。
“金氏，你这是干吗？我屋里的人，你也敢随便动。”杜寻官眼里一片阴霾，扬声说道。
金氏见他来了，似乎有一时慌乱，梗着脖子说：“小弟，不是嫂子为难她，是她勾结我院里的丫鬟，偷我的钗子在先。她自己都承认了，这钗子是锦绣给的。”
杜寻官淡淡地瞥了一眼江澜，不答反问：“她说这钗子是锦绣给的，可她说了是她勾结锦绣盗窃吗？听澜从来不知道这钗子的来历，是吧？”
如果她点头称是，就再救不了锦绣了。若是她不按照杜寻官的意思来说，恐怕连她自己也保不住。
江澜无奈，沉重地点点头，说了句是。
杜寻官眯缝眼睛，斜视着金氏，那眼神里含着轻蔑和讥讽。“这破钗子，听澜还不至于要偷。如果她想要，我自会买上更好的，这钗子就留给你吧。”
金氏是被他这话气得头一晕，眼前一黑，还没想出话来反驳，杜寻官已经走到了那几个婆子跟前。
婆子们害怕地松开江澜，菊生和兰生上前扶住她轻声询问：“听澜姐姐，你没事吧？”
菊生及时补充：“方才如意院的人，冲到你的屋子一顿乱翻，可把我们吓坏了。幸好少爷终于回来了，我刚跟他说你被二少奶奶的人喊走，他立刻带着我们过来找你。”
菊生的话一字一句地敲在她的心上，自己这次又欠了杜寻官一个人情。
金氏今日明显要置自己于死地，这与杜寻意的事肯定脱不了关系。自己上辈子难道欠了这对夫妻的吗？两口子好日子不过，都来招惹她。
这钗子不甘不愿地收下，没换着钱不说。还接连给自己招惹了两顿祸事，甚至连命差点都丢了。她现在只求杜寻意得知此事后，别再琢磨着道歉了，这礼物他收不起。
日后更要小心行事，金氏这模样可不像是会善罢甘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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