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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之前让人害怕的水潭也不怕了。
这个水潭被村里人叫做龙潭，因为它永远都不会干涸，村里的田也因为这个而从来没有缺过水。
被龙潭水浇灌过的谷子和菜根根肥硕，年年丰收，如果不是颜色太绿，水腥味太浓，拿来喝也是可以的。
音离现在有了那么点微末的法术，胆子却没长多少，离龙潭水还有大半的距离她就不敢走了，前后左右看看没有人，镰刀就自动飞去干活，音离又充当望风人。
因为一会还有要做的事，所以这次镰刀速度飞快，不出片刻就干完了活。
音离把功臣镰刀君插在背上，轻车熟路地去找到了蕨菜地。
是的，虽然刘氏不愿意，但是音离是谁？
她可是拥有自己的小房子的人，晒一个小小的菜干还能完不成吗？
音离心无旁骛，弯腰撅屁股，小手唰唰没一会就采了一大堆嫩蕨菜，通通收进随身带着的房子里。
自从上次遭遇狐狸精后，音离就再也不敢和自己的全身家当分开了，这倒是方便了她采蕨菜。
临近傍晚的时候，视线范围之内的蕨菜都已经被音离收入囊中了。
她还特意留了一把用手抱着，这样万一遇到刘氏后，可以用来做理由抵挡一下。
事实证明音离真是有先见之明，一回到家就对上了刘氏怒火冲天的表情。
“去哪了？”
“摘蕨菜。”音离站在门口，一脚在外，一脚踏进家门。
“杵着干嘛？”刘氏上下打量了一下音离，“怎么？怕挨打？”
“娘为什么要打我？”
“娘不打你。”刘氏脸上牵起一个笑，招了招手，“来，把菜拿过来娘看看。”
“好的。”
音离年少不知人心险恶，见人露了笑居然就放松了警惕，刚走到刘氏跟前就被她抓住胳膊，狠狠一扭，音离被迫转了个身，手背在背后，蕨菜落了一地。
“让你跟我对着干！”
刘氏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圈绳子，抖开，把音离两只爪子绑在一起。
“我让你跑，让你不听我的话……”她每说一句就扇音离屁股一巴掌，“皮子硬了是不是，我还打不得你了是不是？让你去干活，你倒是野玩去了。”
“娘，我活干完了的。”音离反抗的念头刚刚发了芽，一下就被人连苗带根地掐了去。
“干个屁！”不说还好，一说刘氏更生气，又狠狠加了一巴掌在音离屁股上，“我就知道你要偷懒，悄悄跟在你后面去的，结果你人在哪呢？”
“我……我……”音离是真的怕了，难道镰刀的事让娘发现了？
“说不出来了吧，音离，你真让我失望，原以为你是最听话的，却没想到你居然那么会撒谎，一天阴沉着脸，跟谁欠了你似的，不学好！啪啪！”
音离原本就痛的屁股再次雪上加霜。
肉体的疼痛并没有减轻音离心里的难受，刘氏接下来的话更让她伤心：
“还不如阿芙呢，她虽然调皮却会逗我开心，帮我按肩捶腿，你呢，什么都做不成就知道惹我生气，几天没管教你就和人学坏了，别以为我这两天不和你计较你就能飞上天！”
音离听了眼泪止不住流，那种不被人理解还倒打一耙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她怎么能和音芙比？
音芙从出生到现在一次重活都没干过，最让她劳累的就是坐在地头看着阿猫和阿狗了吧。
而音离呢，在音芙这个年纪的时候她就开始没完没了地干活，音芙窝在刘氏怀里撒娇的时候，她在割猪草背玉米；音芙在外面和小伙伴们玩过家家的时候，她在地里砍玉米杆子，割谷子；音芙趴在刘氏膝头，有温暖干净的被窝盖着做美梦的时候，她在杂物房里和虫子作伴……
每天累死累活，闲下来就想躺着不动。
“就因为我没有说话逗你笑，就因为我没有给你按摩，你就这样误解我，娘……”音离控制不住情绪，硬生生把自己的手从绳子里扭出来，她高估了自己的蛮力，结果一下子把手扭脱臼了。
“我也是你的女儿，我……我真的是你的女儿吗？”音离仿佛感觉不到痛一样，眼睛里都是悲伤难过，声音轻飘飘的落不到实处，不像是在控诉，倒像是单纯的疑惑。
刘氏心里咯噔一声，气势一下子弱了下去，她说的话虽然难听，却也不是无心之言。
自从音离越来越沉默，开始不回应她，把她的话左耳进右耳出后，她就开始谋划今天的事了。
因为她感觉到听话的音离不再听话，慢慢脱出了她的掌控。
刘氏不想也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仿佛发生了就会有损她作为一个母亲的尊严，在大人的心里，儿女要对自己有绝对的服从才是一个听话的好孩子。
刘氏自然也有这个毛病，只是她的毛病只针对音离。
“我哪里没有听话，家里的玉米是音芙一背篓一背篓背回来的吗？那么多顿饭是音芙做的吗……”
“哦，做这些要把你委屈死了是不是？”本来有点心软的刘氏听了一急，虚张声势地打断了音离：“别忘了你是从谁的肚子里出来的！”
“我才没有忘呜呜呜，阿娘是坏人呜呜……”音离委屈死了，“又冤枉我，我再也不跟阿娘说话了。”
音离早就挣脱束缚，这下更是心灰意冷地转身就跑，没有回房间，这个家里让她感觉到窒息，一路抽咽着径直爬上山去。
音离一走刘氏就后悔了，脑海里浮现的都是音离忙碌的小身影，还有刚刚那双聚满了水花的眼睛，那么清澈，又那么委屈。
刘氏懊恼地扶额。
音离太好了，所以她做了一点让自己不如愿的举动就暴跳如雷，而音芙呢，调皮捣蛋鬼偶尔听话一次就让她记了许久。
看来“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句话真是至臻真理。
音离爬到山顶还没哭够，嘤嘤声让灵祁不敢现身，他要是出现，指不定她又要把鼻涕擦在自己身上。
但是，她哭得太惨了。
“阿离。”他最终没有忍住，果然下一秒衣服就惨遭毒手。
“呜呜师父。”音离拿神仙的衣服擦鼻涕就算了，擦完还嫌弃地换了一个地方抱。
“……”灵祁手动了动，一道净尘术过去，脏污的衣摆瞬间干净如新。
“师父，我以后就跟着你好不好，我不想回家去了。”音离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她自己都愣了一下，原来不知不觉中，她最想亲近的对象居然已经从刘氏变成了灵祁吗？
“小傻子。”灵祁自然知道她是一时冲动，没把话当真，只摸了摸她的脑袋，张开双手把人纳入自己的地盘。
灵祁坐在梧桐树下，音离窝在他腿上睡了一夜，第二日天没亮刘氏就找上门来了。
之前音离被老阿婆禁在山神庙里七天，而昨天她又是朝山上走的，所以刘氏知道音离一定是在山神庙里。
在她出现的前一秒，灵祁就施法把音离挪到神像面前的蒲团上，他特意没有给音离脱臼的手疗伤，只给她止了痛。
所以刘氏抱起音离后，第一眼就看到她肿成大馒头的手腕。
“阿离……”刘氏顿时自责不已，她想了一晚上，终于发现自己的诸多偏心之处，天一亮就下定决心要对音离好，这会儿正是浓情的时候，见了这画面就哭得稀里哗啦。
音离被吵醒，一脸懵逼。
“对不起阿离，娘带你去找何大夫。”
音离看见刘氏哭得仿佛死了女儿一样，她眨巴眨巴眼睛，不明所以的被抱下了山。
何大夫不是一碗水的人，当初逃难到这里，凭借一手医术收服了村民们，里正更是亲自让出自己的破烂祖宅，供何大夫居住。
在那之后，村里无论是人是畜，只要生病了都找何大夫，有钱的给诊金，没钱的给粮食。
久而久之，何大夫与一碗水村的人相处融洽，因为医术高超，还识字，现在俨然已经成为了有学识的夫子一样的存在，被人们敬仰。
刘氏一大早去敲何大夫的房门还有些不好意思，好在何大夫是个温润的谦谦君子，虽然已经过了不惑之年，那股气质却没有消失，反而更有味道了。
“是谁呀？”
“何大夫，是我。”
“音离娘，有什么事吗？”何大夫躲在门后面问。
“何大夫，我家音离的手受伤了，肿了好大一块，您帮着看看吧。”
“受伤了？严重吗？”里面传来人走动的声音。
“就是有点严重，估计是错骨了。”
“那行，你等我套件衣服。”
“哎。”刘氏抱着音离不放，又在门外站了片刻才有人来开门。
虽然处在一个村，但音离可没有近距离地接触过何大夫，这第一次见到这般儒雅的男人，音离都看呆了，小小年纪就被激发了花痴的潜质。
一股崇拜之情油然而生，就像看见了美丽的花朵和夏日里吹到凉风一般，心情舒适。
好在灵祁没有用读心术，不然他就会知道，音离一开始对他的亲近心，其实就是因为他的美貌而引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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