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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上前一步直接跪在了何七七面前：“任由陛下处置。”
何七七看着他那双眼睛，里面是满满的纯粹与信任。她叹了一口气，完蛋，又舍不得说他了。
将左手上的发簪为墨九带好，何七七蹲下身子抱住了墨九：“以后别这样了，会脏了你的手。”
说完，她用巧劲将墨九扶起来：“用过午膳后我们去你的故乡，将你的过往全断了。”
“以后你就是我的墨九了，以后你也会是天下的帝夫。”何七七为他拍了拍身上的灰没忍住絮絮叨叨：“墨九，你一定要往好的方面去，我希望你能成为一个善人。”
就像以前的墨九，会救她，会救苍生。
“但是墨九，我希望你待我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不要和以前的墨九一样，看她的时候眼神也是毫无波澜。
墨九垂眸掩去眼中的阴鸷，嘴上说着：“都听陛下的。”
陛下希望他成为什么样的人，他就成为什么样的人。只是什么时候，陛下能不把他当成其他人。
他何时，何时与其他人接触过？！陛下又把他当成了谁？
明明说了那么多次了，会陪着她会陪着她，可是陛下怎么就是不信呢。
墨九眼瞳不再是淡淡的琥珀色，而是染上了一层极浅的红色。
只是等他抬头时，情绪已经收拾好，眼睛也没什么异常了。
何七七自然不知道这一切，她笑眯眯地看着墨九：“饶你这一次，走吧，去用膳。”
午膳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何七七带着墨九上了马车。
何七七拿起一枚果脯喂给墨九：“你还记得路吗？”
墨九含住果脯，酸甜的滋味一下在口中爆发，他恍惚了一下才回道：“记得，怎么不记得……”那可是他这辈子梦魇开始的地方。
何七七见他神色不对劲，赶紧握住了他的手：“没事的，有我在不用怕，指路吧。”
“嗯”墨九应下，看着窗外有些发白的唇上下张合：“前面一个路口左转，到最里面后向左。看见一颗大槐树后，第五家就是了。”
那里是他永不得解脱的梦魇，是他悲剧的开始。
按着墨九指的路，马车很快开进了一条巷子里。
墨九看着那颗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大槐树，手一下握紧了。
何七七被他抓的有些疼但还是没有松手，而是反握住了墨九。
“七七，走吧。”墨九感受到手心里传来的温度，突然就觉得没那么怕了。
“好。”
何七七应下他，两个人手拉手下了马车。
这么一辆精致的马车停在小巷子里，自然会引来很多目光的打量。
当他们看见何七七与墨九的时候，都怀疑陷入了梦境。
怎么会有这般好看的人呢，就像画里的神仙。
他们就看着这两位仙人敲着一座废宅的门，却没人敢出声，都怕惊扰了这俩人。
最后是一个半大小子虎头虎脑地跑到了何七七她们面前，老气秋横道：“别敲了，这里老早就没人住了，再敲也是浪费时间。”
何七七笑着从怀里拿出一包果脯：“这里是吃的，你告诉我这家人去哪了？”
半大小子听见有吃的，那管自家爹娘的眼色，接过果脯就开始为何七七她们说起往事：“这家人是五年前没的。”
“他家没一个好相处的，老子爱喝酒，老娘脾气暴，那孩子也被他老娘宠坏了。”
“估摸着是六年前吧，那老子喝酒失手打死了个人，就被砍头了。然后那老娘想给自家男人下葬，那孩子不愿意，觉得自家老子害得他娶不上媳妇。然后就和老娘吵起来了，后面把他老娘打死了。”
“他这一看，还了得啊，赶紧就跑。后面还是被抓着了，也被砍头了。”
何七七柔声道了谢，然后拉着状态不对的墨九上了马车。
“七七”墨九抱住了她将头埋进了她脖颈处：“他们就那样没了？我还什么都没做。”
“我以前总想着，他们怎么对我，我以后也怎么对他们。”
“那宅子也不是他们的，是我爹娘留给我的。可是他们光明正大霸占了宅子，还把我当下人使唤。”
“我以前也是被爹娘娇养着长到五岁的，一夜之间没了爹娘。什么都守不住，可是爹娘和我说过，一定要活下去。”
“那个时候我不敢死，我怕爹娘对我失望。于是我在他们家拼命做事，哪怕挨打挨骂都无所谓，只要给我口饭吃。”
墨九的声音在颤抖，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个黑暗的房间里。那个肥头大耳的哥哥把硬邦邦的馒头扔在地上，两天没吃饭的他咽了咽口水。
他的眼珠子就盯着那个馒头，可是哥哥一脚踩了上去语气恶劣：“想吃吗？我就不给你吃，叫你这个杂种盯着我的书看，死杂种！”
不，不是的。他不是杂种，他是墨九。
是爹娘捧在手心里的小九。
他呜咽着不敢否认，可是换来的还是一顿打。门重新关住了，黑暗又一次笼罩了他。馒头已经变成了碎渣，他顾不上脏，爬在地上捡起来就吃。
老鼠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爬了出来，好奇地看着这个瘦弱的孩子，为什么这个孩子会和它一样爬在地上吃别人不要的东西。
何七七温柔地拍打着墨九的背，她不知道墨九经历了什么，但她愿意包容墨九：“没事了没事了，我宠你好不好？”
“我愿意把最好的给你。”
脖颈处一片湿漉，何七七的心几乎要随着墨九的泪而碎，她捧起墨九的脸：“别哭了好不好？你一哭我好难受。”
墨九没回她，他感觉自己又变成当年的那个孩子，而面前这个人就是他唯一的救赎。
他只知道胡乱地靠近着自己的救赎，拼命地想多与何七七更亲近一点。
热气包围住了何七七，她主动将自己献了上去。她甘愿把自己当成祭品，来献给自己唯一信仰的神。
墨九眼尾泛着红，却舍不得离开这个绮丽的梦境。
良久之后，两人才分开。墨九的唇染上了湿漉漉的粉，他抱着何七七叹了口气：“陛下啊陛下……不要扔下我，我只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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