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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舅父不眠不休的一直守在灵前,直到实在是撑不住了才在魏禾臾的陪同之下前去休息。
她在府中这些日子,过的清闲,魏氏一家待她极好,看她年幼体弱,都不敢让她多劳累,一只让她歇在屋里。
直到这一日,她舅父因为劳累过度而累倒在了灵前,前去探望过后,见无大碍,随后又前往灵堂。
一片的白色在这个黑夜显的格外引人注目,庄重肃穆的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灵堂之中放置着许多的冰块,所以显得更加的清冷。
魏禾臾披麻戴孝静静的跪在一侧,手中的纸钱不断地往盆子里丢,火光映衬在脸上,这才看起来有了一丝温暖之色。
她悄悄走进来,看到灵前摆着十个铜盆,里面满满地都是纸钱,见她走进来,魏禾臾慢慢地抬起头来就这么用一种极其伤心地表情凝望着她。
宋楚走至一边,缓缓跪了下去,拿过一沓纸钱一张一张的丢入到盆子里,静谧的夜里,只有火的声音,静的让人感到可怕,跟着跪在后面的谷雨也不知是冷还是怎么的,止不住的瑟缩了一下肩膀。
片刻后,一个温润低沉的声音响起,“祖父一生只娶了祖母一个女子,有一双儿女,就是我父亲和你母亲,听祖父说,后来,姑姑喜欢上了镇远侯世子,但祖父一直不同意,不忍将自己的女儿嫁给这么一个人。
再后来姑姑以死相威胁,祖父与祖母不得已而答应了,再往后的事你也知道了,姑姑在生你时难产而死,祖母受不了打击,不久之后也郁郁而终了,只留下了祖父一人孤孤单单。
所以祖父一直没有见你也是有原因的,他怕一见你就会想起那些痛苦的事情,你不要怪他。”
宋楚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眼神又随之望向那些用铜盆盛着的纸钱,每一个上面都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凑近一看原来都是名字。
正想要问时,魏禾臾开口,“祖父一生传道授业解惑,教出去的学生数不胜数,他们送来这些以示对祖父的感恩之情……”
颍川当地的风俗就是,一般纸钱都是自己家里人准备,若是有德高望重之人去世,那便会由外人来祭奠时送一些纸钱,但两天百盆纸钱,可见这魏征老爷子多么受人尊崇。
可能连宋楚都不明白她祖父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力,扶灵出府,送葬队伍浩浩荡荡,四街八巷全部都是平民百姓,顺着送葬路程排在了街两侧。
街两侧前面站着的年轻男子右胳膊上挽着白布条,年轻女子皆身着素衣,头簪白花,仿似都是在为她祖父而带孝。
所经之处,所有人全部都悲痛不堪,放声大哭起来,数十米长的白色绢布,上面有各种笔迹所写的悼亡词,密密麻麻,令人看之无不动容……
“魏老先生,一路走好……”
“魏夫子,一路走好……”
叫喊声一路上此起彼伏,令人为之震惊,说实话就连宋楚自己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个场景出现,面上虽还是从容淡定,但内心深处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终于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她与她舅父一家人虽然相处不多,但他们对于她的那份好,她还是可以深切感受到的。
一天,她在去药铺买药时,那掌柜的一见是她,就说什么都不要钱,说是魏老先生一生乐善好施,基本上整个颍川每家每户都受过老先生的恩惠,于他们有大恩德,绝对不会收他孙女的钱。
宋楚实在是拗不过,便随手拿出了一张方子递给他,宋楚离去之后,那掌柜的才发现原来那是治疗风疾奇药四宝丹的配方。
要知道这东西如今可是千金难求的,行医之人,最为珍重。
她手中的药已不多,所以必须尽快做出一些常用的药,以防回去的路上发生什么意外。
这天,她辞别舅父舅母,打算在第二日回去京城,舅母张氏正在语重心长的安顿着。
正在这时,一个身穿官袍的人走了进来,对着她舅父拱手道:“恭喜了,魏夫子,令郎年前的推举终于过了,官府函文已到,让令郎择日去京城述职。”
那大人将手中的函文递给宋楚舅父,众人大喜,张氏抓着她的手,轻轻的拍了拍,道:“阿楚,不如再等上几日,与你哥哥一起去往建康,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你可不知道,我听见你们三个女子从这么远的地方赶来,心中可真是后怕的很呐。”
她笑了笑,答了一声,“好。”
又在颍川待了三天,那张氏恨不得把整个城中的好东西都买尽,全部让她们带着,尤其是给宋楚的东西,衣服鞋帽、胭脂水粉、珠钗玉饰,吃的喝的应有尽有。
就连魏禾臾看着这三个大箱子都忍不住扶额,道:“母亲,这些东西建康又不是没有,我们长途远行,带着这么多东西不方便的。”
“咦,你个男孩子懂什么,这些东西啊,都是女儿家必备的,妹妹本就去世的早,我这个当舅母的再不操心,谁又能操心呢,听我的,全拿着,这都是舅母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心意,这次一次性补全。”
宋楚满含笑意看着眼前这个女子,两世为人,她这还是第一次感受到来自母亲的爱与温暖。
在一番寒暄之后,终于踏上了回去的路程,不同的是这次有魏禾臾和他的小厮,还有这身后的许多许多东西。
连谷雨都笑称道:“小姐,咱们当初轻装上阵都走了好几天,按照这个速度下去,恐怕得驴年马月才能到京城了呀,诶!”
惊蛰看到谷雨这满脸惆怅的样子,笑言道:“谷雨,你与其愁,还不如好好趁此机会欣赏欣赏这沿途的风景,说不定会有不一样的心境哦。”
三人笑了起来,前面骑马走着的魏禾臾和小厮听见如此明澈的笑声,不自觉地也跟着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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