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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凝霜规矩地坐在桌案前的木椅上，双手整齐交叠在腿上。过了半响，才如蚊蝇般小声问：“陛下，可要安寝？”
云霖坐直身子，摇头道：“戚贵人，你在一旁的软榻上歇息吧。朕的身子，想必你也清楚，就不必你侍寝了。”
戚凝霜紧抿着双唇，眼里含泪，“陛下，臣妾知道了。”
说完她缓缓起身，走到床榻旁的软榻上躺下，将被子拉在身上盖好，闭上双眼。她并没有睡着，她早该知道这种结果的。她们都是太后选的人，又怎会轻易让陛下放下戒心？
见她睡下，云霖又拿起书看。
云霁处理完手上的政事披星戴月去了诏狱，见他来了，孙齐把胡知先的证词递给他看。云霁坐在椅子上翻阅，上面胡知先仔细地交代了他是如何与周振搭上线，又是如何将十四年前贪腐的罪名按在穆志文头上。越看下去，云霁的神色越是冷，到最后他甚至将证词狠狠拍在桌上。
这上面的一言一语都足以让胡知先死过一次又一次，但是，这些证据只能单方面证明胡知先同周振有联系，若是要周振承担罪名，恐怕得找到切实的证据才行。
他起身走向地下的牢房，胡知先发髻散乱，衣裳脏污，靠在床边抱着双腿。
云霁敲了敲牢门，胡知先连忙从地上起来，“殿下，怎么样？下官能将功赎罪吗？”
“将功赎罪？胡大人，你也是科举入仕的，你会不清楚大斡律法？那上面的每一宗都足够定你死罪了，本王早就同你说过，不连累家人已是对你最大的宽恕。”云霁咬牙看着他。
胡知先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云霁丝毫没有同情他，反而说出了更残忍的事实，“你的证词，只能单方面证明你同周振有联系，却无法定他的罪，除非你留了他什么把柄在手里。”
“把柄？”胡知先笑了起来，恨不得以头抵地，“下官若是有把柄，何苦从豫州跑来京城求他救命？最终却落到锦衣卫手里，真是因果报应呐！”
云霁脸色阴沉，这些证据呈上去顶多让周振被斥骂一顿，根本起不到什么实际作用。
突然，胡知先猛地从地上爬起来，他双手紧紧抓着围栏，“殿下，下官想起来了。下官府里有十四年前周振给下官的书信和信物。当年他都是传信给下官，之后派人来销毁所有信件，转变成派人传消息的。”
“下官多年前未防周振，趁人不备留了这个。若不是今日突然记起，恐怕也会随着时间烟消云散了。”
云霁用舌头顶了顶脸颊，身后的叶枫和叶桦都是身子一震，若是找到这个信物，周振就是不死也要元气大伤。
“在何处？”
“在豫州，下官的私宅里有一处假山，假山上有一凸起，按下便能打开地下室，里面就藏了周振的信件和信物。下官只求成王殿下保我一家老小平安，哪怕抛开这泼天的富贵也行。”胡知先跪在云霁面前。
云霁深深看了他一眼，最后轻点头。胡知先露出笑容，“殿下要快，下官担心周振也会派人前去。”
云霁带着叶枫二人走出诏狱，有了胡知先这番话，他们只要能找到信物就有胜算。就是这一路去豫州，定会有危险。
这夜，白穆寒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六岁的原身。
原身伤痕累累，眼里含着泪光看着她，“姐姐，请你一定要帮念念报仇，为娘亲报仇，为外祖父一家洗刷冤情。等姐姐做完这一切，念念也就放心离开了。”
白穆寒抱着被子坐起身，背后浸出汗水。这是她到这个世界第一次梦见原身，莫不是云霁寻到什么踪迹了不曾？想到这里，白穆寒决定明日去成王府找云霁问问。
因在鬼谷，没有人守夜，自然也没有人注意到白穆寒这里的动静。
第二日清晨，白穆寒带着岚觅和岚景出门。想着若是云霁不在，她就在宅子里等着，便同秦嬷嬷说夜里或许不会回鬼谷。秦嬷嬷自然不会反对，让岚觅和岚景好好跟在她身边。
岚觅几人跟在白穆寒身边不过几月时间，武功都略逊于白穆寒，好在几人都努力，对付几个人不在话下。
白穆寒在成王府门口下车，却被告知成王一早就入宫了。白穆寒也没失望，让侍卫转告云霁她在长安坊的宅子里等云霁，有要事相商。
等白穆寒离开，府外一个小厮偷偷跑远，一路往太常寺卿府邸去。
林书月同绿荷绣着荷包，听了小厮的话，勾起一抹笑容，这么多天了，终于让她等到了白穆寒。既然好不容易遇到了，又怎能让她那般轻易完好无损的回去呢？
她吩咐小厮去找她一早就找好的贼人，让他晚上潜入长安坊，事成之后少不了他的银钱。
绿荷笑道：“看她这回和她那些粗鄙的小厮怎么逃得过，竟敢同小姐叫板！当初在街上奴婢便觉得她忒讨厌了，明明什么也不是却在奴婢面前摆谱儿。”
“好了，绿荷，”林书月敛去神色，继续垂头绣荷包，“今日之后，她就什么也不是了，你我不必再为她伤神。”
“是，小姐。”绿荷有些憧憬，心情也变得极好。
皇宫里，戚凝霜在软榻上躺着，等早晨李公公来唤云霖起身时，她才慢慢起身。云霖穿着寝衣，就要更衣。戚凝霜上前从托盘里拿出衣袍给云霖穿好，又替他梳好发髻，这才离开乾清宫，整个过程不曾同云霖说过一句话。
李公公一直在旁边默默看着，他突然有些不知道这个戚贵人是什么意思了。
戚凝霜走后，云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半响轻轻一笑。
今日休朝，他起得晚了些。用过早膳，云霁就大步走进正殿，一脸严肃。
见此情景，云霖正色问：“发生了何事？”
云霁把胡知先的证词递给他，等他看完，又把胡知先藏东西一事说与他听。
云霖沉吟，“可贸然去豫州定会引起周振的疑心，之前锦衣卫抓人的时候周振没有反应过来，之后也会反应过来的。此去豫州，定然十分凶险，我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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