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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明远哪能受得了这气,他今天本就不太愿意来这百草居。几个月前他因为想强占百草居城外阙灵山脚下的一片药田,与百草居早已结下梁子。
他们肖家本就是豫章城一方巨贾富商,官面上和门阀裴家是姻亲,背地里还跟城内几股江湖势力交往密切。正所谓黑白两道通吃。在肖明远看来,自己拿下几亩药田用于种茶还不是轻轻松松,手到擒来之事。
所以肖明远这个草包纨绔事先并未去了解这块药田主人。不知药田主人苏百草的其实也不简单,并非他所能随意揉捏的。
苏家在豫章也是传承很久的医道世家了,如今的苏百草更是一代医道圣手,在豫章城乃至整个南楚都声名显赫,同样也是城内不少达官巨贾的座上宾。
人食五谷孰能无疾,如此医道圣手,卖力结交还来不及,谁愿去得罪。偏偏这肖明远就不以为意,他眼中的苏百草不过就是名赤脚郎中,能有什么用。
几次威逼利诱不成,反被太守府警告。任他怎么折腾,药田最终还是归苏家所有,肖远明也并不能将苏家怎样,终是白忙活一场。
而今肖家家主肖步廷,前几日忽然患病不起。肖步廷才年仅三十五,正处壮年,谁曾想一病不起。
病来如山倒,才过去三四日,肖步廷已然两鬓斑白,身体消瘦如枯柴。几日间,生命力流失得吓人,眼看时日亦无多了。
肖明远仗着家大业大,城中大大小小郎中请了个遍,甚至连建康城的御医都高价请了过来瞧病,可结果楞是没瞧出个结果。最让他生气的却是来瞧病的郎中临走前个个都力荐苏百草,说兴许只有苏百草能治。本就憋着一口气的肖明远哪能依,一顿好打,将那些庸医赶出了门。
肖家夫人没得办法,最后强逼着儿子前往道歉恳请苏百草救治。肖明远一面被母亲唠叨,一面看着卧榻不起的父亲,自知他肖家没了谁都行,唯独不能没了肖步廷。因为整个家族生意都是肖步廷在打理,他肖明远只是游手好闲纨绔一个,他老爹要是死了整个肖家迟早也会完蛋。
无奈之下他今天来了百草居。可好巧不巧这该死的苏百草三天前就随军去了鄱阳,今日让他白走一趟不说,还被苏家小丫头各种讽刺谩骂。
只见肖明远骂骂咧咧上了自家马车,院中的小丫头还坐在横栏上悠然地荡着双脚,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苏小小嘴角冷笑的同时心中也觉奇怪,肖不廷的病他也有了解过,类似病例豫章城最近出过几例了。病症表现得也很奇怪,他爷爷也曾接触过一位类似病人,可惜去得晚,那病人在苏百草到诊之前就死了。苏百草回家后并未告诉苏小小病人死因,只说很蹊跷。
张逸尘看看身旁吃瘪的燕九道,瞧瞧上车远去的肖明远,再看看院中人小鬼大满嘴浑话的可爱小丫头,不觉莞尔一笑。
“你笑什么,长得跟画儿似的,弱不禁风,没半点男子气概,说不定也是个阴柔妖人,还不如旁边的燕胖子看着顺眼!”
苏小小也许是心气尚未消散,也可能是不满于张逸尘的笑,以为他笑话自己。怼完燕九道,怼肖明远,怼完二人后又怼上张逸尘了。
听着对面小丫头的评价,张逸尘张大嘴巴呆立在原地。张逸尘还是第一次听人如此说他的,平时自己觉得他骨子里透着一股儒雅气,配上眉清目秀容颜,温文尔雅不说,怎么的也算气宇轩昂吧,哪里没有男儿气概了,说得如此不堪。
“说吧,你俩到底来干嘛的?”苏小小看二人不说话,再次怼了上去。
“燕胖子,你一个人来骗吃骗喝不算,这次还带上人来了?”苏小小坐在横栏上柳眉微蹙,语气有点不善了。
“那个,那个小小啊,骗吃骗喝多难听,哪有的事,这次是因燕哥我身中蛊毒,找苏老爷子帮忙解毒的。”
燕九道真是怕了这小丫头了,上次跟苏百草喝了点酒,开玩笑说了点胡话。他说苏小小天资聪慧,适合修行,要拐回妙真宗当道姑。
这话刚好被进屋的苏小小听着了,那可不把小丫头气着了,顿时翻脸,拿着扫帚就往外赶燕九道,自此苏小小见到燕九道就再没好脸色。
听到燕九道身中蛊毒,苏小小好似来了兴趣。娇小身形一跃,跳下横栏,快速来到燕九道身前。仔细看了下燕九道的脸色和瞳孔。只觉他脸色不太好,其他看不出来,并未发现任何异常。右手揉了揉可爱的琼鼻道。
“没啥本事,还到处学别人斩妖除魔呢,遭道了?我爷爷不在,最早明天下午回来。蛊毒我可治不了。”
苏小小知道燕九道是妙真宗道士,也知道他是个高手,可就是嘴上不饶人。她自小就得了苏家医道传承,虽然年纪小,可医道水平却不低,平常苏百草不在,苏小小也能帮忙坐诊,但对于治疗蛊毒却是一窍不通。
“我能解,让燕兄进去找个地方躺下,帮忙准备一些药就行。”张逸尘此刻已经无暇顾及其他了,想到燕九道蛊毒可是不能再拖,再拖就会出大问题了。
“就你?!”
苏小小有点不屑,这个文弱书生打扮的小子能解蛊?她可听自己爷爷说过,蛊毒最是神秘,一般人连身中蛊毒都察觉不出来,更别说治疗了。
“嗷呜!”
张逸尘手上的小白好似很不满苏小小的态度,对着苏小小奶凶奶凶地吼了一下。
苏小小刚开始没注意到张逸尘怀中的小白,此时被小白声音吸引,目光移向小白。顿时笑颜如花,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似的。
“咦,好可爱,好雪白的小狗狗,给我抱抱。”
张逸尘和燕九道也是无语,心道萌宠对小女孩儿真有吸引力,这说变脸就变脸了。
不过它可不是什么小狗狗,人家可是千年雪狼王幼崽,给它惹急了,把你能啃的渣渣都不剩。
张逸尘见状只得安抚下小白,将小白给苏小小抱过去了。苏小小接过小白稀罕得不得了,咯咯笑个不停。可怀中的小白却用幽怨的眼神看着张逸尘,这主人,是让自己出卖色相呀,俨然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额,小狗狗,怎么了,不开心么,姐姐给你吃鸡腿腿好不。”看着怀中小狗狗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苏小小左手抱着它,右手不停顺着小白的毛发,嘴上还好言诱惑着。
“咳咳,好了,小小你别闹,燕哥我真撑不了多久,你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死在这吧。”
眼见小妮子跟小白玩得不亦乐乎,心知苏小小还生着他气呢。他也知道苏小小心地还是很善良的,只是别惹她就行。他打定主意先自己认个怂,小妮子应该会心软的。
“好吧,你们先进来吧。不过治疗时我可要在场观看哈。”
苏小小对于神秘的蛊毒治疗,可是非常有兴趣的,这次好不容易逮到个机会,她怎能错过。
说着三人进入院子。百草居在外面看不觉得,进入才发现,内院不小。举目看去,除了一些花卉盆景,还种了些草药。
此刻院子空地上有几个四脚晾晒架,上面摆有几个晒药竹编药簸。经过晾晒架可以发现里面分别晒着几种常见的药草,诸如金银花,田七,野麻子之类的。进入百草居正门,大厅是一个常见诊室,后堂隔出,是另外一个观察室,内置有个小床,看着应该是给有需要的病人躺的。
燕九道自己走向小床躺下后,张逸尘帮他拉开身上的破衣,扯下昨晚临时制的绷带。伤口露出,四道触目惊心的爪痕呈现眼前。
距离受伤时间过去很久了,伤口已经止血,但未见结痂。此刻细看可以发现,患处青黑皮肤区域更多了,而且破损处竟然出现腐肉,还有一股难闻气味散出。
张逸尘看见恶化的伤口,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眉头紧锁,沉声对苏小小道:
“给我准备一副干净碗筷,少许绷带,一个捣药罐,一副银针,再去你家药柜取些蝎子、蜈蚣、毒蛇、蟾蜍来,最后去市场取点毒蛇的毒液回来。?”
张逸尘有点担心这恐怖的东西苏小小不知去哪弄,于是向苏小小确认问道:“毒液,作为大夫的你应该知道哪有吧?”
苏小小的回答却是让张逸尘刮目相看,也放下心来。
“嗯,我知道,以前我爷爷治疗一些疑难杂症会用到一些以毒攻毒的方法,类似毒物也是我帮着准备的。”
苏小小见到燕九道的伤口后,她也是一惊,瞬间没了嬉笑的心态,顿时像个小大人似的站在张逸尘身边打下手。
没一会儿,苏小小先去前堂取来几样张逸尘交代的东西,顺便放下小白。之后从药柜钱箱拿了几两碎银子就跑了出去,应该是弄毒液去了。
张逸尘先把四毒用捣药罐捣碎,再细细研磨成粉,做完这些,等了不到半个时辰。
苏小小拿着一个小瓷瓶就回来了,同时手上还拿了个鸡腿。看见蹲在张逸尘脚边上的小白,弯下身将鸡腿儿放到了小白面前。
小白见到鸡腿立马双眼放光,不待众人反应,咬着鸡腿躲到一边啃了起来,看得苏小小一阵好笑。
“里面是刚抓的五步蛇毒液,多亏前街捕蛇人李叔帮忙,不然一时半会真搞不到这东西。”
苏小小右手拿着小瓷瓶给张逸尘递了过去。看着额头细汗密布的苏小小,张逸尘对她笑了笑,心道这丫头确实能干。这才一会儿工夫就把事情办妥了,真够雷厉风行的。对苏小小印象也不似先前,再次高看几分。
“好,拿来吧。”
张逸尘接过瓷瓶,把里面几滴透明毒液滴入空碗。接着,铿的一声抽出腰间龙吟剑,运力之下,剑身绷直,剑鸣身颤。
张逸尘用剑在自己左手掌上划了一个小口子,将自己的血液滴滴答答也接入盛有毒蛇液的碗中。
待碗中血液满至三分一时,张逸尘拿过绷带先给自己包扎了下伤口,接着又将四种毒物的粉末倒入碗中。拿着筷子在碗里均匀搅拌,瞬间鲜红的血液变成黑色液体。
张逸尘抽出龙吟剑时可把苏小小吓了一跳。
龙吟剑寒光森森,剑鸣身颤,近距离的苏小小立时感觉到一股肃杀之气由剑透出,年仅十一的苏小小心中难免有点害怕,不觉间退后了几步。
她可没想到眼前看着文弱的书生还会武功,身上竟还藏有此等凶兵。
“这人,不仅会武功,而且医术了得,能解蛊,真是人不可貌相呀。”此刻苏小小对张逸尘也有了新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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