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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独自坐在家中工作间的桌前,全神贯注地记录着刚刚结束的咨询mdash;mdash;从今年夏天开始,她向基地申请了一个长达9个月的假期,大部分由她负责的咨询由线下面谈转为了线上沟通。
她搬出了谭伊,和结婚两年的丈夫一起来到位于谭伊南部的尼亚行省。
尼省是一个非常特别的省份,大部分通过合法手段从荒原向第三区移居的住民,都需要先在尼省居住三年,倘若这三年间移居人没有犯罪记录,也掌握了一种或多种维生技能,他们就能正式得到第三区准居证。
瓦伦蒂来这里的目的非常明确mdash;mdash;正因在这里居住的人大都来自第三区的荒原,所以也只有在这个地方,她能真正看见荒原住民们未被螯合物摧毁的具体生活。
这也许能帮助她更深刻也更真实地理解那些被救回基地的预备役水银针。
ldquo;亲爱的,亲爱的mdash;mdash;rdquo;丈夫维吉尔的声音从厨房传来,瓦伦蒂不为所动,仍旧聚精会神地盯着自己手头的工作,直到这声音变成了焦急的ldquo;瓦伦蒂,瓦伦蒂!你快来帮帮我!rdquo;,她才起身,快步朝厨房走去。
ldquo;怎么了mdash;mdash;rdquo;
瓦伦蒂的问题才问出口,她就已经明白了发生的一切mdash;mdash;他们粘在厨房瓷砖上的挂钩脱落了,正在做饭的维吉尔眼疾手快地抓住了随之跌落的铁勺与木铲,他的另一只手拿着菜刀,正以一种极为别扭的姿态,抵住被撞离了灶台好几寸的汤锅。
瓦伦蒂惊呼一声,快步上前接过了维吉尔手里的木勺,汤锅里的汤已经扑腾得到处都是,把整个灶台搞得一团糟,维吉尔关了火,把锅端去了近旁的桌上。
瓦伦蒂笑出了声,ldquo;hellip;hellip;你在做什么?rdquo;
ldquo;这儿的厨房太小了!根本周转不开,rdquo;维吉尔有些懊恼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ldquo;每次不是碰倒这个就是撞到那个mdash;mdash;rdquo;他抬头看了看妻子,ldquo;不好意思,又打断你工作了hellip;hellip;几点了?rdquo;
ldquo;十一点四十四。rdquo;瓦伦蒂看了一眼钟表,ldquo;你下午是要几点出门来着?rdquo;
ldquo;我不着急,我两点走就好,老板下午要去开会,盯不着我,rdquo;维吉尔开始清洗抹布,躬身收拾灶台,ldquo;你那个学生不是说今天十二点到吗,我们要不要去街口接她?这破地方难找得很。rdquo;
ldquo;不用,她要是找不到地方,会给我打电话的,我们等着就行。rdquo;
说着,瓦伦悠闲地走到丈夫刚刚煮好的汤前,她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拿勺子尝了口咸淡。
正在争分夺秒切芹末的维吉尔往妻子这边看了一眼。
ldquo;还行么?rdquo;
瓦伦蒂慷慨地举起大拇指,ldquo;特别好!rdquo;
ldquo;维京太太!伍德先生!rdquo;楼下传来邮递员的自行车车铃与喊声,ldquo;有你们的信!rdquo;
维吉尔动作爽利地将刚切好的芹末码在菜刀上,只等着开饭前将它们撒进锅里。
他摘下围裙,在水池前简单洗了下手,ldquo;去忙吧,瓦伦蒂,这边没别的事了,我下楼拿下信,一会儿记得帮我开门。rdquo;
ldquo;嗯。rdquo;
两人轻轻贴面,像蝴蝶一样亲吻。
维吉尔离开厨房,穿过客厅,从家门外一条狭窄且阴暗的木制楼梯往下走,好在他们住的这栋楼只有两层,这只能容许一人通过的楼梯逼仄得让人胸闷,每走一步,木板间咯吱咯吱的噪音就让他浑身难受。
偏偏这里每层楼梯的高度还不统一,他必须非常专注地望着脚下,哪怕片刻的分神都很容易叫他崴脚或者跌倒。
维吉尔屏住呼吸,在楼梯的最后一层,他看见自己的正前方有一双沾着泥点的黑色长靴mdash;mdash;有一个人正巧站在楼梯的入口处。
他的目光一点点上移,这人披着一件宽大的黑色斗篷,里面穿着西装,她左手提着一个棕色的手提行李箱,右手隐在斗篷下面,似是垂在身侧。
四目相对的一瞬,维吉尔看清这是一个年轻女人,她有着黑色头发,黑色眼睛,表情冷漠,这短暂的对视让维吉尔无由来地感到一阵寒冷,甚至打了个寒噤,动物的本能让他迅速移开了目光。
这种感觉,就像是冷不丁与一个飘雪的寒冬擦身而过。
年轻女人先向旁边退了一步,让出了向外通行的道路。
ldquo;谢谢。rdquo;维吉尔轻声说。
在维吉尔通过楼梯口之后,年轻女人踩着咯吱咯吱的楼梯往上走,维吉尔有些在意地抬头瞥了一眼mdash;mdash;这人身上的衣服好像是水银针的礼服。
维吉尔活动了一下肩膀,他一边往外走一边深吸一口气,好让自己赶紧恢复正常,邮递员大叔正在外面的街道上等他,远远看见他就朝他挥手。
ldquo;中午好,伍德先生!rdquo;
ldquo;您好!rdquo;维吉尔朝着邮递员点了点头,ldquo;麻烦了,我们的信在哪里?rdquo;
邮递员径直从包里取出一沓大小不一的纸制品,里头既有硬纸壳质地的明信片,也有用白色长信封封起的公家信件,大部分属于瓦伦蒂middot;维京mdash;mdash;那是她正在周游世界的同事们在各地给她寄来的问候。
ldquo;不止信,还有一个包裹!rdquo;
ldquo;哦,这么多!rdquo;维吉尔接过,ldquo;谢谢您。rdquo;
他拿过邮递员的圆珠笔,在一张表格上替自己和瓦伦蒂签字。
ldquo;您家今天有客人?rdquo;邮差问。
ldquo;嗯,是瓦伦蒂以前的学生。rdquo;维吉尔回答。
签完字抬头的瞬间,维吉尔忽然感到一阵局促,他侧目向两边街道看去,这才发现这半条街上的人都看着自己mdash;mdash;每个在午后出来闲坐聊天的老头老太,都一声不吭地听着他和邮递员的对话。
ldquo;难怪!rdquo;邮递员声如洪钟地感叹,ldquo;我瞧她看着就像一个水银针,真气派!她要在你们家住下吗?rdquo;
ldquo;不,不,rdquo;维吉尔连忙摆手,ldquo;她只是今天来我们家吃饭而已hellip;hellip;rdquo;
事实上,瓦伦蒂已经帮她的这位学生在这条街的另一头租好了一间房子,只是维吉尔不敢再说下去,否则,他非要被邮差大叔抓在这儿刨根问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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