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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元秀儿刚走到楼上，杨忠见肖恒正悠哉悠哉地坐着喝酒，心中更加发慌，若是殿下面带怒色，他至少还能根据以前的情况大概判断一下自己的处境，可如今殿下一反常态，让人根本无从判断，心中没底，便更加不寒而栗了。
“来了。”肖恒抬头看着杨忠，笑道：“坐下吧，本王有些事情想和你聊聊！”随后又对元秀儿说道：“听说秀儿姑娘才艺双全，冠绝江南，那给我们两人弹奏一曲姑娘拿手的曲目吧！”
元秀儿闻言，自然知道这两人有要事要谈，不是自己可以听的，想起刚刚自己那个可笑的想法，不由得觉着有些可笑了。
杨忠则还有些蒙圈，但是此时也大概明白了殿下的意思——这是有极重要的事情要交代自己啊！
“殿下有事直接吩咐臣便好，臣怎可与殿下同席饮酒。”杨忠出身武将，又在京都混了那么多年，尊卑等级观念自然已经根深蒂固。
“怎么，本王还叫不动你了吗？”肖恒微微一笑，语气却冷峻异常，随后举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臣不敢！”杨忠急得单膝跪地，着急道：“只是这不合规矩，臣不敢逾矩。”
“就没这个规矩，本王让你坐下便坐下。况且，在楚州，难道有比本王还大的规矩吗？”肖恒也不再抬头看他，只是一面说着，一面自己喝起了小酒。
他自然是不会抱着如同改造冬儿一样的想法去对杨忠的，那不现实，也不可能，一个有老婆孩子的，在军中，京都官场了混了那么十几年的人，早就有了一套自己深信不疑的行事逻辑和道德标准，绝对不是三言两语便可以改变的。
“臣不是这个意思。”杨忠连忙否认，面露惊恐，他不知道殿下为何突然间对自己变得那么亲近了，一时间根本就难以接受，很担心背后有什么隐情。
“那就坐下！”
“是，臣遵命。”
杨忠不敢再推辞什么，便只好按着肖恒的意思坐了下来，却是一直低着头，不敢直视肖恒。
肖恒看着对方一个大男人，竟然如此扭捏，不由笑着问道：“怎么？是不是觉得本王最近一段时间变了许多？”
“殿下博学多才，如今又发奋读书，自然是每日精进了。”杨忠依旧是低着头，高举肩膀，拱手作答。
“别说这些没用的，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肖恒也不打算废话，弄那些有的没的，直接质问道。
杨忠一听这语气，不禁更加惶恐了，他大概能明白肖恒话里的意思，但是却没有十足的把握，况且眼前的这个殿下和自己以前认识的那个可真的很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是性情大变，于是更加小心谨慎起来：“臣愚钝，还请殿下明示。”
“哈哈哈哈。”肖恒突然大笑起来，不只是吓了杨忠一跳，就是在远处弹琴的秀儿姑娘都不免心中一惊，这到底是怎么了？不过，这次肖恒却直接开门见山：“那你觉得，本王是真的要救那些灾民吗？”
“殿下仁慈，自然是要救百姓于水火之中。”谈到了这个问题，杨忠自然是要不吝惜言语地将自己的主子夸赞一番，而且对方要听的不正是这些东西吗？
但是转念一想，似乎有哪些不对的地方，这样的事情，又没什么人反对，殿下哪里需要自己来赞扬，随即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着急道：“莫非是有什么人散播谣言，诬蔑中伤殿下？”顿了顿，又面露难色道：“不过......有些话臣不知该不该说”
“说来听听。”
杨忠看起来有些为难，眼神飘忽不定，心中似乎十分后悔犹豫，但是话已经说出口了，自然是收不回去的了：“臣是担心殿下忘记了一些东西，虽说赈济灾民是借着州府衙的手在操办，但楚州乃是江南重地，又有富商姜家在此地，皇上，晋王，丞相必然都在死死盯着，怕是就连卫皇司也在此地安排有细作，殿下必不可过多参与流民的事情啊！”
“所以你也觉得本王赈灾是为了博取些名声，好为日后返回京都做准备？”
“殿下明察，臣不是这个意思。”杨忠愈发慌张起来，连忙爬起来跪着，他知道刚刚自己的话逾矩了，一个护卫长，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但是他也害怕肖恒走错了路，自己也跟着遭殃啊。
“所以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是怕本王惹祸上身，救了灾民，却害了自己？”
杨忠俯首不言，似乎是默认了。
“那本王问你，如果不救那些灾民，就没有人想要祸害本王了吗？”肖恒微微调整语气，面色如常，看不出有一丝生气的样子。“从船上坠江到王府刺杀，他们真的打算放过本王吗？或者说，本王不死，他们有几个能放心得下吗？”这句话算得上是直击要害了。
“殿下......”
“所以你明白了吗？”肖恒瞥了一眼低头的杨忠，继续说道：“本王就是那些灾民，那些灾民就是本王，想要活下去，不止得靠自己，还得靠贵人，救他们就是在救本王啊！他们就是本王的贵人。”
“臣......不明白殿下的意思。”杨忠缓缓抬起头，一脸疑惑。
“你当然不明白，你不知道本王已经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肖恒了，你一直都不明白......”肖恒不由得发起了牢骚，这段日子，这些话他一直憋在心里，来到这个陌生的异世界后，没有人能明白自己，就连一个可以正常说话的人都没有，虽说已经死过了一次，这些东西应该不在乎才对的，可若是这样，这就不是那个要救灾民的肖恒了。
但是肖恒很快便控制住了自己将要决堤的情绪，愤愤不平道：“城外的那些人，他们是人，本王也是人，所以本王看到了就要救他们，那些人便是外面那些日日来此地寻欢作乐的书生嘴里所说的苍生，但是这天下苍生不是嘴里说说就行的，是要真真正正去做事的，去花钱，去出汗，甚至去流血才行的，你明白吗？”
听到肖恒嘴里说出来的话，杨忠心头一颤，他想不明白平日里花天酒地，贪才好色的殿下嘴里怎么会说得出这样忧国忧民的话来，难道以前都是装的，是为了掩人耳目？但是他也不敢贸然说些什么，更多的，还是觉得这不过是殿下一时兴起，大发慈悲罢了。
“殿下心怀天下，是我大夏之福！”
“你不相信我？”肖恒紧紧盯着杨忠的眼睛，质问道。
杨忠也不回避，眼神坚定，语气沉稳，看起来无比坦诚：“臣当然相信殿下，但是殿下还得提防小人趁机在背后抹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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