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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顺王谋逆犯上那日，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对这些乱臣贼子的讨伐处置也渐渐落下帷幕。
周良被打断双腿，囚禁于天牢。助他扰乱京城秩序的英国公府，抄没家财，男人流放，女眷充入军妓和校教访。
而一手造下此孽的英国公本人，早在那晚，便被永安王斩于皇宫门前。
还有宣阳侯府一百零三口皆流放北地。
只是到底是怜惜外孙，太后亲自求情，免去了云安帝姬血脉的刑罚。然而从头到尾，小侯爷封翌都未曾出现过。
要说这件事中最无辜的就是封瑶，刚成婚半年，还沉浸在幸福甜蜜中的小女人。一夕之间，夫君谋逆，父亲起兵，兄长失踪。顿时觉得天都塌了。
而更为惊骇的是，内务府在依制收没顺王府邸时。还发现这位年纪不大的顺王爷，竟然还有玩亵幼女的癖好。
后院关着七八个不到十四岁的女孩儿，她们身上痕迹斑驳，见人见光，便瑟瑟发抖。
尔后，禁军还在后院小湖底发现了许多幼女的骨骼，平均年龄十二岁左右的女孩尸体骨架，一字摆开，多达三十具，可想而知。这位人前和煦阳光的顺王爷暗地里有多阴鸷变态！
如此桩桩件件放在封瑶面前。简直要将她逼疯了去！
“宣阳候一直在牢中喊冤，每天一封血书。请求面圣。”彩云说完去看自家主子的反应。
其实关于封献是否有冤，其中牵扯再没有比彩云更清楚的人了。
因为这件事正是她经手的。
宣阳候虽然长得粗，但于军政上这些年，一直都是敏感小心的。要不然掌军封侯驻守一方，你以为他靠的只是死去多年的云安帝姬吗？
这样的他，是绝不会有造反的念头的，在如今这个天子有绝对掌控力的情况下，不知死活的造反，简直就是送人头，他是活腻了才想不开？
还有当初与天家结亲时，他就并不十分情愿。皇家高门里的弯弯绕绕，稍不小心留神就会粉身碎骨。只是看到女儿风封瑶实在喜欢周良这个小子。他才不得已应下这门亲事。
所以以封献真实反映来说，若是他早知造反一事，别说相助了，他定会第一时间禀明陛下，以保全自身。
之所以现在的这个局面，自然——姜娴的手笔。
女人不紧不慢，拿过娟帕，擦拭碎屑。“那陛下怎么说？”
“陛下仍病着不理政务，王爷心忧陛下龙体。不欲扰圣。所以应该并未通禀。”
姜娴暗中挑眉，不置可否。起身扶着肚子回房，秋高气爽，这样的天气适合小憩片刻。
明月彩云扶着她的动作越发小心，如今八个月的身孕。若一不小心摔了，可就不得了。
自那晚她将人赶走后，周銮果真再没来过。这里一应俱全。暗卫也保护得很是周密。
但他果真如所说的那样，再未踏进这里、出现在她面前一步。
直到现在，她仍然忘不了男人最后站在门前问她的话。“姜娴，若我周銮今日踏出这个门，此生我都不会再出现在你眼前。你真的想好了。”
后悔吗？她问自己。
自然是舍不得的。但又怎样呢？她总要做出这个决定。他们的结局从一开始。就是注定了的。
“主子。”
本来已经躺下了，姜娴又睁开了眼睛。看着再次进来的彩云。“怎么了？”
“封家的封公子要见您。已经待了一晌了。侍卫们赶不走他？您可否要见？”
“封翌？”姜娴有一瞬间的惊愕。他爹还在牢里。妹妹受不住打击，都快要疯了。他不去救人也不去探望。来她这里干什么？
姜娴不欲和他有什么瓜葛，正想说不见。话到嘴边，却又临时改了主意。“带他进来吧。”
她被小心搀扶走进花厅，第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有些颓废落拓的男人。与此前见过的桀骜不羁完全不同。
整个人身上多了一股。长途奔波。人生失意的憔悴。
“封公子，许久不见。只是我家殿下不在这里。还请阁下移步京城永安王府。”
封翌眼底红血丝遍布。下巴上冒出的青色的胡茬，“我不找永安王，我来找你，永安王妃。”
“哦？”姜娴侧目看去。“不知封公子。有何贵干？我一妇道人家，可是不便接见外客。”
“姜娴，我就问你一句话，我……我爹和南境大军来京城，是不是你从中做的手脚？让我们宣阳候府背上乱臣贼子罪名的，是不是也是你干的？”
男人额头青筋凸起。狠狠地盯着眼前的女人，咬牙切齿。拳头紧握。骨节咔咔作响，好像下一刻，这拳头就要砸到眼前人身上去。
姜娴羽睫轻眨，面露疑惑，“封公子，宣阳侯府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只是贵府既然犯上作乱。今日之果便是罪有应得。
本妃不明白。你跑到我们王府的地盘，对着本妃如此大吼大叫，又是为何？
听你这话，难道是本妃让令堂谋逆的不成？”
说道最后，她面色发冷，气势凌然。
“哈哈哈，”他仰天大笑。只觉自己猪油蒙了心，以前怎么会对这样的蛇蝎女人有几分心动。
“我父亲根本就没打算来参加皇上的千秋宴，他早在一个月前就准备好了受理寿礼命人北上送往京城。他若是是打算去，又怎会让寿礼先行。
那天刚骂完我，我爹心绪不宁。独自抱着我娘的灵位。在房里喝闷酒。如此才被你们有机可乘。是不是？
你们代替他答应了顺王的请求。代替他假传军令。代替他上京。知道进宫门前一刻才将他放出来，逼他到如此地步。是不是你？
姜娴，你真是好恶毒的心！
你将南境二十万大军的性命视为儿戏。你才是杀他们的刽子手，是地狱里的恶魔”
姜娴本不欲与他争辩。听到这里，却突然笑了。“恶毒？刽子手？呵，封翌。你以为你父亲当初为什么会答应，你妹妹和周良的婚事？你又怎么知道他真的一点都没有那个心思呢？
二十万大军？你莫是不知？当初带着这二十万大军。打了自家兄弟。杀了大绥同胞3三十万的，可也是你的好父亲呀！”
“你……”封翌被她的话噎住，心中大惊。
“宣阳候这次到底有没有帮着周良助纣为虐，我不知道。但我可是听说他十年前可是造过一场大孽。
有道是风水轮流转。谁知道今日之事是不是就是十年前的因果呢？”
说完不再理会，她高声“送客”便起身往回走。
谁知，“便是我父亲十年前真做了什么，那也是奉命行事。而且两国战争，大绥出战的是宁国侯，你要报仇，也应该去找陈家，与我宣阳侯府又有何干？”
她不放弃。上前一步接住了姜娴的去路。誓要问个清楚明白不可。
这一刻姜娴真的是动怒了，眼眸抬起。寒意迸射。凌厉的扫过男人的面庞，“奉命？奉的是谁的命？明皇圣旨，大绥天子的皇命？还是私下往来，太后的一句铲除？
宣阳候十年前做了什么，你真的知道吗？英国宫无情无份，为何会支持周良造反，你知道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又凭什么在本妃面前叫嚣？”
女人一瞬间，气势凛然。威严之势。溢遍四周，惊的众人一动不敢动。
“好！既然你如此想知道，那本妃今日便告诉你。
十年前，宁国候出战，兵马先行，率先出发。六亲王押送粮草后勤。随后缓路而至。
结果未到随州。便在夜里被人屠杀殆尽。断臂残枝，尸横遍野。足有十里之重。而举起屠刀的刽子手。便是你的父亲宣阳候。
前线的宁国候久候粮草不至。心急如焚。在战役结束。回营途中。被人以六亲王的尸体为饵，引诱至峡谷中，八万精疲力竭的将士。就这样被歼灭殆尽。而出手的就是你口中的南境二十万大军。
还有我家殿下的腿。当初是如何命悬一线？令堂宣阳候可是清楚的很。回去问问他和英国公当年干什么好事？
我如今不过是还了十分之一，到他们身上而已，如此便受不了了？
前行因果，报应不爽。他们为自己造的孽还债。有什么可冤屈？
我今日不过是为我夫君，讨回个公道而已，宣阳侯府是罪有应得。英国公府更是自食其果。还有齐家，人心不足蛇吞象。自己把自己玩死。也是咎由自取。
你们个个罪恶昭彰，罄竹难书。你又有什么脸对着我说三道四。滚出去。”
厉声刚落，黑衣人立刻出现。在他还被这么大的信息量震惊，脑子里一片空白的时候，拖起封翌便一把扔到了大门外。
两人拍拍手。仅露在外的双眼相视一笑。娘的，今日可真是痛快！，王妃把他们这么多年想说的话，一下子说出来了。解气！
刚才姜娴情绪太激动。婢女们怕有个什么闪失。坚持请府医来看。但是女人身体健康，脸色红润。没有丝毫不适。
没有人注意。正厅一侧的帘帐处，一玄袍男子长身玉立，身姿挺拔。将她的话，从头听到尾。男人眼眶湿润，只觉心脏出又暖又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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