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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人将他扶上椅子,便俯身告退。没有了帮他擦汗的宫人,冷汗自苍白的脸庞一路滑落,石青色朝服的领口处,有一大块颜色明显变深,显然是被冷汗洇湿。
他仍能勉力保持仪态,将脊背挺得笔直,正襟危坐。
黎绵绵进门便忍不住偷偷瞟了他几眼,他却兀自盯着病榻之上的皇帝,丁点余光也未曾转向她,只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想来是在提醒她专心一些。
黎绵绵忍不住撇嘴,这人城府果然深沉,任何时候都滴水不漏。
皇上仅着一身明黄色缎面中衣,倚靠在床上,病了月余,略有消瘦,也更加老态。
见她来了,开口说道:“人到齐了,医仙阁下可以开药了。”
黎绵绵这才注意到旁边还站着一人。
那人一身略微宽大的白衣,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竟有些分辨不出他的身材,头上带着厚重的帷帽,全然看不清长相,真真是神秘得很。
黎绵绵有些好奇地上下打量他几眼,想不到传说中的医仙大人如此年轻,不知道医术是不是真像传说中那么神奇。
医仙的性格也的确与传闻一般无二,极有个性。来找他看病的人在他眼中,除了“病人”以外没有任何其他的身份。
帷帽转动,他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一旁伺候着的宫人连忙问道:“医仙大人在找什么?奴才帮您找吧。”
医仙摆摆手,似乎已经找到了想要的东西,他走向桌前,竟直接搬了个椅子坐在皇上床边。
皇上一愣,还未开口,一旁的宫人却吓得面皮都变了颜色:“大胆!你……”
医仙虽是个平民,但毕竟名满洛川,出了名的难请,任谁也会给他几分薄面,更何况他是六王爷去了大半条命,好不容易请回来的。
是以宫人话未说完,便被皇上打断:“不得对医仙无理!”呵斥完宫人,皇上又面露微笑对医仙说道:“下人没有规矩,医仙阁下不要怪罪。”
医仙却完全没搭理皇上,他抖抖宽大的衣袖,露出骨节分明的手,竟然直接按在了皇上手腕上!
要知道,就连太医替皇上诊病也不可以直接触碰皇上龙体。
一旁的宫人见状更是焦急万分,想出声阻止又怕皇上怪罪,急得额头都冒了汗。
好在皇上只是皱了皱眉头,并未说什么。
医仙很快诊完了脉,沉吟片刻,方才开口,只是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听声音竟连年纪也难以分辨。
“你这病没有什么,只是普通的风寒而已。一直不好是因为你身子太虚,一般的药食无法吸收。我给你开几副补药,你每日与药膳一同服用,可以改善体虚。”
这医仙竟真的狂妄至此,跟皇上说话都敢称皇上为“你”。眼见皇上面皮红一阵白一阵的,想必是忍了又忍,也愣是忍住了没吭声。
倒把一旁的宫人吓得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皇上再开口,语调虽仍然平静,却透露些许咬牙切齿的意味来:“来人!拿纸笔来给医仙阁下写方子。”
纸笔很快呈上,医仙将椅子又搬回桌前,伏在桌上写起来,很快写完几页纸,交给一旁等候的宫人。
皇上示意宫人将方子交给站在一旁的太医院最是德高望重的一位太医。
这位黎绵绵也认得,正是每日在太医院都能见到的赵太医,他已年过就六十,此刻正颤巍巍地接过那几页纸。
赵太医将纸张拿在手里仔细翻看,一双浑浊的眼睛骤然瞪大,举着纸张的手似乎也颤抖得更严重了。
看着看着,赵太医忍不住叹道:“当归,党参,白芍,阿胶,麦冬。这几种虽然都是常见的补药,但如此组合方式微臣还是头一回见,此方子甚好!医仙阁下果然名不虚传!”
皇上怒意微微平息,微笑道:“既然如此,从明日起。”说到此处,皇上一顿,目光环视屋内,手指指向一位上了年纪的公公,正是跟在皇上身边伺候了十几年的王公公。
皇上指着王公公继续说道:“王公公,便由你负责替朕煎药吧!”
“奴才遵旨。”
皇上又看一眼黎绵绵:“黎太医,便有劳你替朕做药膳了。”
黎绵绵赶紧点头:“微臣遵旨。”
医仙从桌前站起身来,便径直出了门:“好了,这里已经没有我能做的事儿了,我就先告辞了。”黎绵绵对这神神秘秘医仙很是好奇,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这医仙感觉有点熟悉,像是认识了很久的人。
是以一出皇上寝殿,她便朝着医仙离去的方向追去。
没走多远,连医仙的影子都没见到,便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黎太医,本王身子还有些不爽利,不知黎太医可有时间替本王诊治一番?”
回过头去,果然看见谢云州坐在步辇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黎绵绵微微蹙眉,遥遥望了一眼医仙离去的方向。灵光一现之间,她似乎明白了自己觉得医仙熟悉的原因。
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面上分毫不敢显露,仍像往常一样对谢云州福身行礼,恭敬道:“既如此,六王爷便随微臣到太医院来吧。”
谢云州颔首,示意宫人抬着步辇去太医院。
一到太医院,宫人便小心地将谢云州扶到椅子上坐下。他神色与平常一般无二,甚至眉头都不曾皱起。
黎绵绵却敏锐地注意到了他微微颤抖的手指,略微抬起眼梢瞟他一眼,他却偏还保持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待他坐稳,黎绵绵伸手,甫一搭上他的手腕,更是肉跳神惊。
他的脉象浮大中空,手指按上去,如按葱管,如此脉象,倒确实如传言所述,他当真是捡了一条命回来。
如今竟还能强撑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着实令黎绵绵有些佩服起他的毅力。
黎绵绵叹口气,目光落在那被冷汗浸湿了一块的领口处。
“今日可换过药了?”
谢云州摇头:“未曾换过,有劳黎太医了。”
他倒也毫不客气,直接屏退左右,示意黎绵绵帮他换药。
一层一层解开衣衫,露出被鲜血浸透了的纱布。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打开纱布的一瞬间,仍然触目惊心。
伤口很深,已过了几日,却依然血肉模糊,只隐约能看到一点新长出的嫩粉色肉芽。伤口正正刺在心口处,稍偏一点恐怕就要刺破心脏,神仙下凡也是无力回天。
黎绵绵不禁咂舌:“苦肉计而已,王爷对自己下手倒是够狠。”
谢云州竟还能笑得出来:“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不狠怎么骗过多疑的皇上。”
黎绵绵白他一眼,低头从柜子里找出一只白色瓷瓶,对准伤处,手腕微抖,仔细地将里面的药粉撒在伤处。
药粉撒完,刚准备收回手,手腕却突然被一把握住。
谢云州乌黑的瞳仁中闪过惊疑:“黎太医这药粉是从何处得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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