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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绵绵回头一看，原是春桃见她半天没回来，忍不住出来寻。
见傅谨安面露疑惑，黎绵绵解释道:“这是皇上派来照顾我的婢女，名字**桃。”
黎绵绵朝她挥手:“春桃！我这就来！”说着，便站起身来，朝傅谨安道别，“傅统领，你慢慢吃，我先走啦。”
黎绵绵走了几步，又猛然回过头来，叮嘱他:“记得多喝点汤，药膳的营养可都在汤里了！”说罢，便朝着春桃一路小跑过去。
“黎太医！”还没来得及思考，喊声已溢出唇角。
少女有些疑惑地回过头来看他:“傅统领，怎么了？”
傅谨安一张俊脸又涨成了红皮球，支支吾吾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目光闪烁间猛地看见桌上的食盒，似抓到了救命稻草:“黎太医，你的食盒忘了拿。”
少女疑惑的表情散去，乌黑透亮的眼眸盛满笑意:“便先放在傅统领这里吧，等会儿吃完了提着食盒回去也方便些。待我做好了茶盏，来送给你时再取回就好了。”
少女身形渐远，傅谨安坐在石凳上，双手环住小炖盅，轻轻抚摸着，嘴角竟忍不住微微上扬。
向来机警的锦衣卫统领，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未注意到那道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几眼的目光。
……
春桃带了把纸伞，见黎绵绵走过去，自然地撑开纸伞遮在她头顶。
黎绵绵一愣，有些狐疑:“没有下雨为何要打伞？”
“主子，这伞是用来遮阳呢。”说着，春桃将手拢在额上，朝着那轮刺眼的圆日望一望，继续说道:“这日头足，若晒黑了可就不好了。”
黎绵绵忍不住笑了，倒是没想到这小丫头做事如此周全。
见春桃只将纸伞举在她头上，自己却晒着，黎绵绵想着应当两人一起撑才是，刚转过头去想与她说，却发现她的目光似乎隐约朝着傅谨安望去。
她的眼神微有些精光闪烁，不像是深宫中唯唯诺诺的宫女。
黎绵绵皱起眉头，又很快舒展开来，换上一脸促狭的笑意调侃道:“春桃莫不是春心萌动，看上那年少有为的锦衣卫统领了？”
春桃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虽转瞬即逝，但仍一点不落地被黎绵绵尽收眼底。
她娇嗔道:“主子莫要打趣我，傅统领身份尊贵，我只是小小宫女，怎配得上他。”
“春桃怎么如此妄自菲薄，你生的玉雪可爱，傅统领定会喜欢你的。”黎绵绵边打趣她，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她似乎又变回了那个有些胆小怯懦的宫女，做出一副小女儿家的娇怯模样，小声嗫喏:“主子莫要在乱说了。”
黎绵绵轻笑一声，目光带着思量仔细看了春桃一遭，不再多言。
回了偏殿，春桃便问她:“主子，今日日头不错，可要在院子里暖和一会？”
黎绵绵摇头，只说自己乏得慌，便回了房间。
她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这“春桃”可疑得很，不由得又想到初见她时的那种异样的熟悉感。
黎绵绵走到窗前，微微开了一条窗缝，目光望向正在院中。
春桃正在清扫院中落叶，许是为了干活方便，袖子被她挽至手肘之上。
黎绵绵看了半晌，倏地瞪大眼睛，清水般的眸子里尽是不可置信。
……
春桃伺候黎绵绵大半月，对她的习惯也尽数熟悉了。
比如她每日辰时起床，亥时歇息，每晚歇息前会烧水沐浴。
只是今日，亥时已到，却还不见黎绵绵出来叫她烧水，春桃便想着去看一看。
甫一进屋，便看到黎绵绵坐在桌前，手中捧着一本医书，柳眉微蹙，似正看得专注，连她进了屋都没发现。
春桃小声问她:“主子可要沐浴？”
黎绵绵听到声音，方抬起头来，摇摇头:“今日乏了，你帮我打盆温水来擦擦脸吧。”
温水打来，春桃恭顺地走上前去，挽起袖子，将毛巾打湿递给黎绵绵。
“哗啦”
黎绵绵起身接毛巾时带翻了水盆，春桃站得离水盆近些，衣裙尽被打湿。
“哎呀！对不起！你看看我，笨手笨脚的，快擦一擦！”
说着，她拿起毛巾，擦上春桃裸露在外，被溅得满是水痕的胳膊。
春桃却一愣，连忙推开她的手:“可使不得！我是下人，您是主子，哪有您替我擦的道理！”
春桃边说边伸手欲将挽起的袖子放下，只是手将将碰上袖子，便被黎绵绵一把拉住。
少女一脸愧疚地盯着她，态度诚恳:“春桃，你便让我帮你擦吧，不然我会过意不去的。”
春桃皱着眉头，还欲说些什么，黎绵绵却已经又细细擦起来。
白嫩的藕臂被水浸过，又用毛巾仔细擦过一遭，本应光滑整洁，可靠近手肘的一小块皮肤，却不知为何微微翘起一小块“死皮”。
被屋内如豆的灯火一照，隐约看见“死皮”下似有些发红。
黎绵绵的目光落在那块“死皮”上，拿着毛巾的手顿住。
春桃面色一变，猛地抽回手:“擦干净了，谢谢主子。”
说着，她不动声色地微微抬眼，借着氤氲热气的遮挡，打量着眼前的少女。
幸而她的神色无甚变化，面上仍是天真烂漫的微笑，声音清脆地开口:“秋日气候干得很，我房里还有些雪肌膏，赶明儿拿给你涂一涂。”
春桃闻言，从善如流地应道:“多谢主子。”
黎绵绵放下手中的毛巾，微微转过头:“你先出去吧。”
春桃看不见她面上的表情，但听着她的声音与往常一般无二，便道一声是，退出浴房在门外守着。
黎绵绵低着头，眉头紧皱。
她曾听说过“易肤”，是要做好与要用“易肤”的人肤色相近的肤面后，贴在身上，方能让人完全变成另一副样子。
“易肤”后的人会完全变成另一副模样，且丝毫看不出异常。若说有何缺陷，便是肤面泡水会脱落，因而不能碰水。
她本就瞧“春桃”眼熟，今日仔细观察一番，猛然间看见了“春桃”的手肘上的肤面微微有些脱落，露出了底下的一点疤痕。
霎时间，“春桃”的身影便与昏暗牢房中奄奄一息的女子重合。
但她仍有些不敢相信，是以方才试探一番，证实了心中猜想。
难怪“莺歌”死时，那宫人告诉她莺歌面目难辨，原来是一招狸猫换太子。
她的心突突直跳，她实在是没想到，莺歌不止没死，还换了个身份混入了宫中，每日隐匿在她身边。
但她背后的人，又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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