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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绵绵愣了一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见着茂密的树丛间，有个不甚明显的灰色毛团。
谢云州撩起胡服下摆，弓着腰放低了重心，微微踮起脚前行几步，修长的手指摸上腰间的箭筒，搭在箭尾上摩挲几下，方将箭抽出一点，顿了一下，又放了回去。
见他认真观察的模样，黎绵绵不禁屏住呼吸，眼珠都不错一下地盯着那灰色的小毛团。
“沙拉”
草叶抖动间，谢云州飞扑过去，一把扯住了兔子长长的耳朵。
谢云州站直身子，伸出空余的一只手掸掸身上的草叶，提着不断蹬腿挣扎的小灰兔朝黎绵绵走来。
自他手中接过小灰兔，黎绵绵将小兔子抱在手中，摸了两下它的脊背给它顺毛。
小兔子似乎感受到她没什么恶意，哆哆嗦嗦地蜷缩在她怀里向她示好，黎绵绵惊奇地瞪大了眼睛，喃喃自语:“这兔子真软。”
“喜欢就带回去养。”
黎绵绵皱着眉头，认真想了想，摇摇头:“还是不要了。”
她紧盯着兔子的一双杏眼亮晶晶的，显然是喜欢这兔子的，却还是拒绝了谢云州的提议。
“为什么？你不喜欢？”
黎绵绵轻柔地摸着兔子柔软的肚皮，摇摇头:“喜欢，正因为喜欢，才不能带走。”
谢云州正整理蹭在地上有些乱了的绑手，听到她这句话，停下动作转头看她:“这又是什么道理？”
“这兔子也是个小生命，有自己的思想，比起被我圈养，它定然更喜欢在山野间自由自在地生活。我喜欢它，自然要尊重它的想法。”
谢云州不置可否地挑挑眉，未再搭话，心中却不甚理解她的想法。这是个什么道理？喜欢的东西，自然要留在身边，日日看着才好。
整理好了绑手，谢云州拍拍黎绵绵的头:“山上不安全，本王送你下山。”说罢，便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
黎绵绵朝着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正想跟上去，又猛然想到，好不容易来一次，这就下山未免太亏，何不趁此机会让他带着自己逛上一圈再回去。
打定主意，黎绵绵小跑几步追上他，清了清嗓子，顾左右而言他:“咳咳，我听说，这山上，还有鹿？”
谢云州扫她一眼，黎绵绵闪躲着避开了他的目光。
等了半晌，黎绵绵心虚地抬起头，发现他已经扭过头去，目视前方，极认真地分辨着下山的道路，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黎绵绵作出一副向往的神色来:“真好啊，要是能亲眼看一眼该有多么好。”
他仍然专心看路:“嗯。”
黎绵绵锲而不舍:“真羡慕王爷啊，想必王爷都看腻了吧。”
“嗯”
“我还从来没见过呢。”
“嗯”
“鹿长得什么样子啊，是不是很好看？”
“嗯”
“……”
黎绵绵绕了半天圈子，说得口干舌燥，谢云州就是不搭茬，她觉得自己简直是在对牛弹琴。
“王爷未免太小气了！”看着他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黎绵绵停下脚步，忍不住怒吼出声。
谢云州也停下来回头看她，满脸无辜，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诚恳道:“本王在看路，没注意到你方才说什么。”
黎绵绵上前几步，咬牙切齿地伸手锤他的肩头:“怪我，跟王爷说话前没有先这样子叫叫王爷。”
谢云州的手掌虽纤细白皙，却是骨节分明，一见便知是男子的手，大小上也比黎绵绵的手大上许多，是以他伸出手掌，便能将黎绵绵整个拳头握在掌心。
他的语气中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烦请黎姑娘再说一遍，你方才说，你想做什么？”
黎绵绵看着自己被他宽大的手掌整个包住的拳头，愣了片刻，脸颊疾速飞上红霞，手指微微使力，谢云州就势松开了手掌，让她顺利地抽回手。
果真是斗不过这个腹黑王爷。
黎绵绵低着头，小声承认了自己拐弯抹角的想法:“我想看鹿。”
头顶传来男子的笑声，黎绵绵却不敢抬头。
“如此，本王便带黎姑娘去寻一寻。”
黎绵绵跟在谢云州身后走了半晌，发现他对整个崇峻山极其熟悉，想起方才他故意装出认真看路，逼着她自己说出想法的样子，黎绵绵就气得牙根痒痒。
不多时，黎绵绵便看见了一只隐藏在树影间的小鹿。
黎绵绵将小灰兔塞到谢云州手中，自己提起裙角，踮起脚尖猫着腰躲在树后。
小鹿正在吃草，棕色的皮毛油光水滑，背部长着许多白色的斑点，耳朵尖尖的，不时微微抖动一下。
黎绵绵正看得入迷，冷不防地耳边传来温热的气息，竟是谢云州凑到了她耳边，低声说道:“这鹿皮可是个好东西，猎来给你？”
黎绵绵回手推开他:“我不要。”
谢云州却无视了她的拒绝，将小灰兔塞进怀里，从箭筒中拿出一只箭来。
黎绵绵急急站起身来按住他的手，想质问他，又害怕吓跑了小鹿，只得压低了声音:“你做什么！”
本应极有气势的质问，却因为压低了声音，显得软软绵绵。
谢云州拉过她的手，将长弓和箭矢一并放入她手心，黎绵绵来不及问他什么意思，便整个人被他圈在了怀里。
谢云州握着她的手，将箭搭在弓上，缓缓拉开。
黎绵绵鼻尖萦绕着的，是男子身上淡淡的苏合香气，她的脑子有些发懵，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两人并不算完全贴上，她的背部只能感受到小灰兔的挣扎。
谢云州极有分寸，手臂和身体都离她有一段距离，两人仅有的身体接触，便是握住的手。
弓慢慢拉开，黎绵绵也忘了阻止，头昏脑涨地看着不远处的小鹿。
锋利的箭尖直直指向小鹿，可怜小鹿还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已被不远处的两人掐在手心，仍低着头吃草。
放出箭矢的前一瞬，黎绵绵听到自己耳边传来一声轻笑，热气扑在耳朵上，叫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持弓的手微微偏了便，箭尖擦着小鹿的耳朵尖，扎进了一旁的树干。
小鹿受了惊吓，惊叫一声，闪身便跑，很快不见了踪影。
谢云州松开了手，黎绵绵晕晕乎乎地回头:“王，王爷这是何意…”
薄唇牵起一抹恶劣的笑意:“本王瞧瞧黎姑娘是不是真的是个圣人。”顿了顿，又补充道:“原来不是，本王便放心了。”
“你……”
不等她说完，身后便传来急促的喊声，打断了她的话:“黎太医——黎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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