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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榻上的墨子修,意识混沌,全身虚汗冒个不停。他眉心紧皱,脸色惨白,一丝气色也提不起来,另一只掌揪着被褥,褥子硬生生被他撕扯出几道口子。
沐菀菀拿起一根银针,扎在了他的合谷穴上。倾时,他觉着没那么疼了,揪着褥子的手也渐渐放松下来,呼吸声慢慢平稳,然后睡着了。
沐菀菀给他包扎好手掌,整理好被褥,去了书房。
跟父亲学医时,曾跟她说起过逍遥散。逍遥散,传言是毒医谷谷主东方寒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研制所成,也是他最得意之作。因此,逍遥散也被人称为天下第一奇毒,毒发时如上万条虫子钻进五脏六腑噬食,剧痛难忍。
若中此毒,不会一朝复发,而是会分三次发作。第三次复发后,一个月内毒性会慢慢渗入心肺,每隔一日就要承受蚀心之痛,时间一到,便会七窍流血而亡。
但父亲未跟她说过,此毒何解。
眼下无法解毒,她还是要尽力一试。虽然讨厌墨子修,但曾救过她的性命,再说了,她作为医者,医者父母心,救死扶伤一直都是她的信仰。
到了书房,沐菀菀搬来了所有的医书,试着在医书上找到关于逍遥散的蛛丝马迹。
终于,黄天不负苦心人。她在一本残卷《医宗宝典》上,发现了逍遥散的记录。
逍遥散,又称万蛊水。由毒药谷谷主东方寒所创,以曼陀罗花、雷公藤、天仙子、夹竹桃等百种毒药入药,炼制七七四十九天,炼得三瓶。
残卷上只介绍于此,后面应该还有记录,可被人撕掉了。
自这天下第一奇毒现世,毒药谷随之招来了灭门之灾,一夜之间谷主东方寒及所有弟子,被残忍杀害,毒药谷也被一把大火烧之殆尽。
三瓶毒药,其中两瓶被灭门匪徒所抢,另一瓶不知所踪。关于如何解毒,东方寒仙逝后无从得知。
沐菀菀原本期待惊喜的表情逐渐消失,秀眉紧蹙,呢喃道:“或许,解毒之法就在下半本残卷里。如果找到下半本残卷,或许能救他一命。”
她发疯似的翻遍了所有的医书,却不见下半本残卷。
......
次日清晨,王蒙慌张跑到书房:“菀菀小姐,王爷的情况似乎不太好,你快过去看下吧。”
沐菀菀拖着疲惫的身子,急匆匆赶到寝房。墨子修依旧全身虚汗,面无血色,就仿佛整个人的精气神被恶鬼吸食,即将消耗殆尽。
施针只能暂缓疼痛,对他的病情毫无帮助,可目前没有更好的办法,沐菀菀又给他施了一针。见墨子修脸色恢复一丝,她长吁了口气。
继而转向王蒙:“王蒙,施针不是长久之计,你按照这个单子,给我备好药材,还有几味药我亲自去寻,还有这个,每隔两个时辰给王爷服用一粒。”说着从袖口掏出一张药方和一瓶药,递到他手上。
王蒙接过,问道:“菀菀小姐,你要亲自寻药?我派几个人跟着你吧。”
“不用,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你好好照顾王爷。”交代完,简单收拾了一番,背着采药草的工具出了府。
在云溪城的时候,沐菀菀常跟着父亲上山采药,因此也是轻车熟路。没让人跟着,是觉得那些人不认识草药,会耽误她时间。
当年,听父亲说,京都附近的浮云山盛产珍稀药材,但浮云山山路崎岖,越是珍贵的药材越难寻找,有些只能在悬崖峭壁上才能找到。
沐菀菀出城后,找了几个人打听了进山的路,就朝着浮云山而去。约摸走了两个时辰,终于来到浮云山脚下。她喝了几口水,伸起衣袖擦了擦额角的汗,上山去了。
除了采药之人,一般不会有人进山。山上常有猛兽出没,毒蛇毒虫也非常多,因此连山脚都鲜少有人居住。
沐菀菀拿着手中的刀斧,费力清出条路。已经很久没有人进山,之前上山之路早就长满荆棘。
眼瞧天即将黑,她才到半山腰。在山腰游走了半个时辰,找到了朴丹、弥蓉两味药,弥蓉生长在毒蛇常出没的地方,为了采摘,她的右手被毒蛇咬了一口,好在进山前吃了解毒丹,否则就命丧于此。
还差最后一味鹅菌花,在山腰寻找无果,只能继续往深处寻找。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在一处悬崖陡壁上,看到了鹅菌花的身影。
昨夜一夜未眠,又赶了这么久的路,她瘦弱的身子几乎扛不住了。可想到墨子修还躺床上,等着这几味药救命,她提了提精神,走到悬崖边。
一眼望去,悬崖深不见底,如果掉下去,定粉身碎骨。沐菀菀小心翼翼靠近悬崖,半蹲着身子,脚下的碎石子时不时掉进悬崖,她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一只手抓着不远处的藤蔓,一只手慢慢伸出,但距离太远,实在够不着那株鹅菌花,她只能缓缓将身子往前挪挪。
好不容易,手触碰到鹅菌花,她喜上眉梢,将采摘到的鹅菌花放在腰上的布兜。正准备起身,脚底一滑,掉落悬崖。
“啊——”山谷回荡着尖叫声。
沐菀菀绝望地闭上双眸,这下真的必死无疑,她可不想死,墨子修等着这救命草药,她还想再见墨子钰一面,想为家人报仇,想吃遍天下美食,想回云溪城开一间属于自己的医馆......
掉落的速度很快,冷风呼呼刮过脸,肌肤被划伤,渗出鲜血。没想到,她最后死的这么惨,面目全非,尸骨无存。
突然,悬崖中间出现一个洞口,一个男人抛出一根藤条,缠住沐菀菀的腰。男人轻轻用力,便将她拉了回来,搂在怀中。
沐菀菀觉着身子轻了,耳边也无冷风声,脚底也触碰地面。她缓缓睁眼,眼前的男人一袭白衣,他面如冠玉,气宇轩昂,一双棕眸似寒星,两弯剑眉如墨漆,樱花般绽放的双唇勾出半月弧度,再看下去就真的沦陷了。
她仔仔细细瞧了半晌,回过神来,发现被一陌生男人搂着,下意识挣脱。男人却舍不得放开,冲着她微笑。
她脱口而出:“臭流氓,放开我,放开我。”
男人立即识趣地松了手,她被狠狠摔在了地上。地上全部都是碎石子,疼得她嗷嗷直叫。生气地起身,拍了拍灰尘,又揉了揉屁股,指着男人道:“你——”
“我怎么了?姑娘,刚才要不是在下好心救你,你已经掉进悬崖,尸骨无存了。你倒好,还骂我流氓,该生气的是我,不是你。”男人头头是道,语气异常调侃。
也是,若不是他出手相救,早就一命呜呼了。沐菀菀愣愣道:“那,那我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刚才,是我不对,我道歉。”
见她认怂极快,男人噗嗤冷笑了声,觉得眼前这女子甚是有趣。
沐菀菀抬眸环顾四周。
悬崖上竟有这样一处山洞,更惊叹的是,崖洞附近还种了不少蔬菜和草药。她猜想,这个男人应住在山洞许久了,而且也懂医术。
她又瞥了男人几眼,他身形修长,一袭白袍,衣袍无任何装饰,腰间束着一条两指宽的紫云纹腰带,及腰的墨发随意扎着,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额角的几缕碎发随风飘扬,竟衬得他气质优雅。
不过,相较于墨子钰嘛,还差那么一点点。再俊美绝伦,在她心里,任何男人也比不上墨子钰半分。
只是,这样一个超凡脱俗,不谙世事仙人般的男子为何隐居深山?
男人名曰东方淮,年二十五,是毒药谷谷主东方寒的大弟子,毒药谷惨遭灭门,只有他幸免于难,为躲避追杀,不得已隐藏在这荒凉冷僻的山洞里。他已在此居住两年之久。
男人发现她的目光着落在自己身上许久,走上前笑道:“姑娘,为何一直盯着在下看?莫非,是垂涎在下美色?”
男人都这样吗?长得好看,就觉得能吸引所有女人的青睐吗?沐菀菀收回眸色,冷冷道:“没有,你长得一点也不好看。”
还从未有女人说他不好看。曾经在毒药谷,他可俘获了不少师妹的芳心。可偏偏眼前这个女人,竟当着他的面说他一点也不好看,他面露一抹疑色,勾起他对这个女人的兴趣:“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沐菀菀双手抱拳,淡淡说:“沐菀菀,你呢?你叫什么?”
男人双眸灵动,思索了一会,道:“在下叶准。哦,对了,今日天色已晚,只能委屈菀菀姑娘和在下,在山洞住一宿了。”言罢,还露出一丝邪魅的笑。
沐菀菀怒瞪了他一眼:“叶公子,不要以为救了我,就可以为所欲为,本姑娘,可不好惹。”
“菀菀姑娘,想什么呢,我叶准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绝不会趁人之危。”东方淮眼神直勾勾盯着沐菀菀,他眼中的她,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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