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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不停地顺着文小川头顶一直滑落到他的脚下，高台上四处流淌着暗红的血水。
一遍一遍的冲刷好像怎么也洗不干净他早已绽开的皮肉。而此时他的心里只剩下一句话——那就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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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朦胧中，上山的阶梯又湿又滑。一位鹤发老者正牵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娃缓缓攀登。
奇怪的是，两个人既不撑雨伞也不披蓑衣，他们身上竟然一点雨滴都没有落下。
“师父，这……这地方就是仙缘阁吗？这么陡的山天天爬来爬去岂……岂不是很辛苦？”
“呵呵，你觉得辛苦么？他们可不觉得辛苦！入门新弟子三年不得下山，而三年之后他们已经略有小成，那时候还会辛苦么？”
“可……可是师父，我……我一点都不喜欢这里！我觉得这……这里有点……可怕……”
“哈哈哈！不是你央求我来的吗？要不咱们就回去吧！”
“不……不行……”
老者带着女娃一路笑呵呵地走到了养心阁的广场。响亮的鞭子声仍然在广场上回荡。
女娃显得很焦急，拽着老者的衣角快步向广场南侧跑去。
此时的文小川低着头，头发披散着，浑身上下不断地被血水冲刷，似乎人事不省。
女娃松开老者的衣角，飞快地爬上了高台。可是高台上尽是哗哗流淌的血水，又湿又滑，女娃的裙子又松又长，“啪”地一声将她绊倒在地！
女娃顾不得浑身的疼痛，挣扎着爬起来伸开双臂护住了文小川，颤抖着手把他嘴里的麻核取下。
“不……不要打了！”
执法弟子神色一凛，大声喝道：“阁主命令，何人胆敢阻拦！”
文小川感觉到鞭子停了，于是微微抬起头来，原来是有人护住了自己。他又用力撑开眼皮看了过去，竟然是肖云儿！
他嘴里嘟囔着：“你来干嘛？来给我送行么？”
肖云儿又痛又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张了张嘴，不由得两行眼泪流了下来。
文小川浑身上下一片血肉模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鼻子被劈开了分成了两半，就连头皮都被掀下来一大块，耷拉在撕裂的耳朵旁边，好像他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可是肖云儿一点都不害怕。
她用苍白的双手颤抖着拨开了文小川额上的头发，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睛。
这哪里还是那个一边叫着自己“小结巴”一边戏谑自己的小流氓？
这哪里还是那个瞪着自己叫她不要出去乱说的邪恶的家伙？
这哪里还是那个在鱼篓里抱着自己，一边嫌弃自己一边投降的英雄？
肖云儿嘴角一抽，两行眼泪流了下来。
文小川虚弱地咧开嘴一笑：“快走吧，不然该连你一块儿打了。”
肖云儿忽然想起来此行的目的，急忙说道：“我……我带我师父来救你了！”
文小川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台下恍惚站着一位鹤发老者。
四位执法弟子早就注意到了。但是看老者的装扮，执法弟子却不敢对他有一丝的不敬！
一身白衣，手持拂尘，虽站在大雨中却滴水不沾，这仙风道骨的模样分明是真人以上的境界！
老者缓缓开口：“去找你们阁主，就说济修真人求见！”
一名执法弟子慌忙领命，飞快地跑向济世殿。
玄灵子还在殿里宽慰自己的师兄，但是他心里也在暗骂。
这老头儿一把年纪了，怎么还是这么不通事理，把徒弟娇惯地无法无天，以至于身死他乡。现在又哭得跟个泪人似的，这让满堂弟子怎么想！
正在玄灵子暗自腹诽的时候，大殿门口跑进来一人。
那人飞快地跑到他跟前耳语了几句。玄灵子大惊失色，连忙跟玄冥子低声说道：“快！快！太师叔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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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滂沱中，玄灵子和玄冥子两人淋得跟落汤鸡似的跪在济修真人面前。
玄灵子浑身颤抖着说道：“徒孙该死！徒孙不知太师叔祖光临，未能远迎，请太师叔祖降罪！”
济修真人微微一笑：“呵呵，我事先没告知你，也不算你有罪。起来吧！”
玄灵子扶着自己的师兄站起来，惊诧道：“既然太师叔祖降临，为何不差人前来通告？徒孙也好事先准备，净水泼街，黄土垫道，以迎接太师叔祖！”
济修真人静静地看着玄灵子，眼神中颇具玩味。
“我若再迟一些，这位小朋友岂不被你打死了？”
玄灵子更加诧异，难道这小子和太师叔祖有什么渊源？
可是文小川仍然在石柱上紧紧地绑着，一个小姑娘趴在他身上啜泣——如果真有交情，太师叔祖为何不先把他放了？
文小川低头看着怀里的肖云儿。
这丫头淋在雨水中，衣衫尽皆湿透，但她丝毫不顾，任由瓢泼大雨淋在自己身上……
文小川感动不已，自己对她也不见得有多好，可是她却甘心为自己千里迢迢跑来，还冒着大雨，甚至毫不在意自己身上如刀砍斧剁一般可怖的身躯。
可是他心里也在苦笑，你这傻丫头，与其在这里哭，还不如让你师父赶紧把我救下来！
济修真人似乎故意在拖延时间，一直在扯些闲话。什么幽清子现在怎么样啦，山中有多少弟子啦，每年收到的供奉有多少啦，别处的分会发展怎么样啦之类的。
这让玄灵子和玄冥子感觉浑身难受。
如果是在殿内，坐下来喝着茶聊聊天倒还没什么。可是大雨中，他俩又不敢在济修真人面前使用法术，浑身上下淋个透湿。
说些重要的事情也行，可太师叔祖不停地说些没用的，他俩也不敢阻拦。
最后，济修真人感觉把他俩折磨得差不多了，于是说道：“哎呀，我真是老糊涂了！雨下得这么大，别把你们冻病了，快快进屋说吧！云儿，你把那个小朋友扶到屋里去！”
太师叔祖发话了，玄灵子哪敢不听，于是忙不迭地吩咐执法弟子协助肖云儿把文小川抬到了偏殿。
偏殿内，文小川躺在一张床上呜呜嚎叫。
肖云儿急得满头大汗，刚刚换上的衣服胸口又湿了一大片。
“你……你别动啊，刚上的药又洒了……”
文小川痛苦地死去活来，含糊不清地说道：“哎哟，疼死我了！我也想不动，我控制不住啊！”
“你，你，你……我……”
“这哪儿是上药啊，上药比挨鞭子都疼……”
肖云儿一听，心里十分委屈，眼眶里噙满了泪水。
文小川一看她上药的动作停下来了，急忙看去，唉，自己口不择言了。心一软，他的语气就缓了下来。
“好妹妹，对不起，我不疼，你上药吧。”
一句“好妹妹”简直把肖云儿的心都暖化了。她用衣袖抹去了眼泪，噗嗤一声又笑了。
“你……你一会说疼，一会又说不疼，你到底是……是好人还是坏人啊！怎……怎么说话颠三倒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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