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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着海匪外衣的正规军控制了钱塘，按照岗哨源源不断的回报来看，凌云横预测应有二到三个州府的军队牵扯进其中。
“附近三州常驻军队兵力至少有五千，如果他们借海匪为名私下募兵，那还不止五千，咱们只有三千兵将，皇上！”
说这话的文官都快哭了，一副再不启程回京就要死谏的架势。
凌云横微微颔首。
文官泪眼朦胧中捕捉到他的动作，登时大喜，恨不得立刻回船舱去搬行李。
忽听皇上金口玉言，“三千对五千，足矣。”
“……”
人数差这么多，这是哪门子的足矣啊！！！
文官不懂，顾明歌多少懂些。
当年起义军打过的仗，别说以少对多了，有时起义军的士兵手里连件像样的武器都没有，只能用锄头对上武朝正规军的刀枪剑戟——
还不是照样胜了？
如今是三千京城的精兵对上五千地方兵力，倒没有那么悬殊。
……
王宝簪由着凌云横去排兵布阵，她既不质疑也不反驳，一切由他。
她自己则带着香云和张斐斐，把孩子和女眷约束好，怀着身孕的凌云燕和柳嫣儿也被接到了御船上，就住在她近旁。
“小斐斐，大姐怀着身孕不能帮我，你替我多费心看管好小清圆和猫猫他们。”
要说约束孩子和女眷们，香云身份不够很多事不好办，还得张斐斐出面才行，她毕竟曾是宫里的贵妃。
张斐斐武将之家出身，比别的女眷更能意识到此刻情形的严峻，郑重点头，“姐姐放心吧。我已经叫小石她们分别去挑选公主和长公主身边高大有力的侍女，教她们若遇箭、遇火，以及遇到贼人爬上船该如何抵挡。”
王宝簪点点头，希望事情没有坏到这个地步。
话音刚落，她望向船舱外，忽然看到不远处的钱塘城中浓烟滚滚，熏黑了半边天。
她拍拍张斐斐的肩膀赶到凌云横那，果然看到众臣齐齐赶来议事。
见了她，凌云横道：“城中烧起来了，此刻怕是一番恶战。”
“烧城？他们要造反，应该冲咱们的船队来才是，却在烧城，说明城中有忠勇官员在率众反抗叛军。”
凌云横点点头，王宝簪心里急成糨糊。
这是螳臂当车，被迫反抗的地方官员临时组织起一些衙役百姓，哪里打得过正规军呢？
想着城中臣民在为自己流血牺牲，自己却在三千将士的护卫中安然坐在这里，王宝簪不由站起来走到窗边，目光胶着在远处越来越浓的黑烟上。
她急得眼眶都红了，眼中隐隐含泪。
站在底下的顾明歌一转眼瞥见她眼中泪光，就像被烫了一下，心中叹息。
圣后还是那个圣后。
站在顾明歌身边的几个文官也看见了，不禁羞愧地低下头。
他们还想提议趁城中乱起来赶紧启驾回京，这会儿是不敢说了——
帝后都在为城中百姓悬心，他们这会儿说逃跑的话，肯定会挨骂。
“宝簪。”
凌云横起身到她身后，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你莫急，我这就派一千兵马入城支援。”
王宝簪猛地回过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文官们已经叫嚷起来了，“皇上不可啊！咱们一共只有三千兵马，自保尚且勉强，如何还能派兵增援！”
王宝簪也道：“真的可以吗？”
她心里也这样想过，却不敢提出，毕竟城中百姓的命是命，这船队上所有人的命也是命。
可凌云横主动提出来，让她感觉到有一丝希望。
“可以。”
凌云横不是意气用事的人，他说可以，那就是真的可以。
他扭头看向纪玉，“纪玉，朕要你入城救出率众反抗叛军的钱塘官员和百姓，能救多少是多少，同时作为斥候为朕打探城中叛军的情况。”
“你可敢？”
“微臣必不辱命！”
纪玉及其麾下早就做好了作战的准备，这会儿见皇上果然派他去，立刻领命而出。
谁知出去正好碰见张斐斐，张斐斐难得一见哭成泪人，“我就知道皇上会派你去，早知道当初我就不求着要跟来了，这样皇上就不会让你率军护卫了，都是我害了你……”
纪玉还没来得及开口，后头出来的禁军孟统领看见小两口腻腻歪歪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这是说给我听的吧，得了便宜还卖乖呢。”
张斐斐惊讶地抬起头，没明白哪里得罪了这个孟统领。
纪玉连忙解释，“孟统领也很想进城一战，皇上把这个机会给我，是想提拔我，这是好事。”
好事？？
张斐斐看向孟统领，果然看见孟统领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自顾自下了甲板。
“……”
她这才相信这是“好事”。
至少，男人们觉得这是好事。
纪玉忙安慰了她几句，飞快下甲板点兵出发，张斐斐站在窗边看，纪玉率军而出的模样真是英姿飒爽，透着一股鲲鹏终于能出鸟笼翱翔的喜悦。
这和他在家宅纷争里满头乱序的模样一点都不同。
也许他就是天生的将军，战场才是他的天地，他不该被家宅琐事束缚。
张斐斐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自从纪玉率军离开，守护御驾的便只剩两千禁军。
到天黑之时，纪玉率军一身腥血地归来，队伍后头还跟着不少穿着拼凑铠甲的衙役和百姓。
他还带回来一个领头的官员，此人是钱塘一个区区的九品捕头，在上官降的降、逃的逃的情况下，居然组织差役和百姓反抗叛军。
可见忠勇。
“皇上，叛军迟迟没有向御船杀来，是想迫使御驾入闽，那里才是叛军的大本营。”
那满脸是伤的捕头一手用纱布捂着伤口，一边道：“若能迫使御驾弃船走陆路，他们也会好进攻得多。可御驾一直不弃船，他们没办法了，最迟今夜一定会来攻！”
这说明，凌云横固守船队的策略是正确的。
他朝窗外望了一眼，天黑了，城中火光更猛烈了，照得半边天都红彤彤的。
在火光和硝油的气味中，叛军进攻的鼓声传来，御船上众人被迫打起精神迎战。
女眷的船舱一片静默之时，张斐斐跑进去找王宝簪，忙道：“姐姐，快把你的冠服找出来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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