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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环境下，一名仪容整洁的军官蹲在地上，手里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水饺，看向瘫坐在地上的那名军人。
对方没有理会他，脏兮兮的军服到处都是破洞，肩章上的标志像是被人强行撕去一般，他紧紧闭着眼睛，没有出声。
军官叹了口气，将水饺放在地上，“营长，现在真是大势所趋，我们也没有办法，而且，我们的家人啊，都在对方手里面啊，你不也清楚么？上周隔壁113师的十几个军官，全部都被杀了，他们的家人也全部杀光了，就连襁褓里的小孩子，都没放过啊。“
“这种情况啊，我们是真的没有办法啊，营长，现在纠察队已经到我们部队了，您…要不就和他们服个软，等他们走了，我保证您立马就可以出去。“军官苦口婆心的劝道。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张越有气无力的睁开眼睛，长时间的饥饿让他浑身无力，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今天是元旦了，新年了营长，“对方见状立即将随身的水壶打开，递到了张越的嘴边，”营长，喝点水吧。“
张越抿了一口水壶里的水，但是冰冷刺骨的感觉让他浑身一颤，简单润了润喉咙就不再喝了。
元旦了啊，他将头微微扬起，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这么看来，自己已经被关了一个月了啊。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是怎么样的。
“你是……刚子？“张越勉强认出了面前的军官，是他之前带的部队里的一个排长。
“是，营长，我是刚子啊，“军变得激动起来，”您想起我来了？“
“想起来了，“张越虽然知道对方到这的意图，但是很久没有见到活人的他重新见到昔日的部下，还是忍不住的高兴。
“今天怎么能进来了？我这间屋子不是什么人都进不来么？“张越高兴之余不由得有些疑惑，”莫非我这个囚犯还有机会过节日啊？“
军官擦了擦湿润的眼睛，将水壶重新盖上，“不是的营长，今天不是元旦嘛，上面的纠察队下来了，营里面安排了一场欢迎会，还有什么军民联欢晚会，我对那些没什么兴趣，就偷偷一个人溜了进来看你了。“
张越听后嗤笑一声，“连牢房都能被随意渗透进来，刚子啊，我是应该说你渗透技术厉害，还是现在部队的警戒能力差到这种程度了。“
“不过也正常，现在部队里面都是一帮什么货色啊，不就是一群地痞流氓吗？呵呵，这样的部队，能有什么战斗力，就奇了怪了。“
军官看着对方似笑非笑的模样有些羞愧，低下头不再说话，只是沉默的帮助对方整理脏乱的衣领。
“好了，别再白费力气了，我这身脏衣服，把你的漂亮军服弄脏了可不好。“张越想要抬起手推开对方，但是实在是太虚弱了，只能勉强的把头歪到一边。
“营长，这有啥，不就是一件衣服么？我不怕脏的。“军官一边笑着一边继续手上的动作，”营长啊，我记得当初刚刚当兵那会啊，您也是这样给我整理衣领的，现在想想啊，时间可真快啊。“
张越依旧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看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
这一个月的时间，他被关在这里，与世隔绝，每天只是望着这扇铁窗度日，每日的吃食也仅仅是维持最基本的生存，说实话，他已经有些麻木了。
长时间的幽闭生活让他有些忘记了以前的生活，但是他并没有忘记被关进来的原因。
自从两个月前末日爆发之后，丧尸病毒爆发，但是值得庆幸的是，东北全境很快就恢复了秩序，在军队没有混乱的前提下，平定病毒简直可以说是摧枯拉朽。
强制性的隔离措施，高度的军事化管理，以及几十万全力开动的战争机器，仅仅是用了两天时间，全境基本恢复秩序。
这本来应该是值得让人高兴的事情，但是随后发生的事情让张越到现在都不明白上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军队组建直属纠察队，证委这个岗位被取缔，大批大批的基层干部被撤换，他也不知道他们去哪了。
他的上级，他的团长，师长，全部都被换下来了，全都变成了他之前听都没听过的人，就连习性都看着不像个军人。
张越从那个时候就明白，东北的天，变了。
后来他被纠察队的人单独抓来审问，记得那天，对方问他愿不愿意指认自己的团长是敌国间谍。
作为一名军人，自然不可能做出陷害战友的事情了。
于是他就被抓来了这里。
他就是再傻，也知道发生什么了。
虽然不知道上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外面乱套了，是他所确信的。
“营长，我今天过来，其实也是有件事，必须得和你说一下，“军官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你说吧。“
军官的声音有些哽咽，他将戴在脑袋上的军帽脱下来，紧紧的攥在手里面，“营长，这次纠察队过来呢，其实是要处决一批…一批人，名单上，就有你，我和纠察队的领导认识，他和我说只要你指认团长，还有表示坚决谠组织的一切决议，他们就会放了你，甚至是官复原职——“
“别…别说了，“张越强撑着身体，声音嘶哑的说道，”我不会那样做的。“
“营长！“军官显得有些焦急，”今天是最后的截止时限了，如果现在再不做出决定，就来不及了！团长现在也不知道什么下落，估计也遭遇不测了，你就指认了，又没什么关系，至于那个承诺书，更是一个形式，根本就不用管！现在最重要还是把命保住啊！“
“那是背叛，刚子，“张越原本激动的声音重新恢复平静，默默的看着他，”我们东北人，不能再背叛人民了。“
“可能你会觉得我固执，但是这对我来说，是原则性问题。“张越勉强的笑了笑，眼神里充满了回忆，”我爷爷，一百年前，是东北军的一名普通士兵。“
“当时发生了什么你也知道，十几万东北军啊，一枪未放丢了东北，把这里的家乡父老全丢下了。“
“虽然后来回来了，但是我爷爷啊，一辈子都放不下这件事情。“
“他就连晚上做梦都会在那喊，‘对不起啊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他一直和我说那是背叛，那是对这里的人民的背叛。“
“人民相信他们，相信他们会保护他们，但是那时候却直接跑了啊。“
“我爷爷一辈子都在想怎么赎罪，他让家里面所有的后辈都去参军，保卫祖国，想尽可能的赎罪。“
“你说，我要是现在听了你的，不也是背叛吗？“军官看不清张越的脸，但是从声音可以听到对方的快意——
“你能在这个时候来看我，作为朋友，我很感激你，但是作为一名军人，我很鄙夷你，你这个叛徒！“
军官说不出话，只是怔怔的看着对方。
“我和我爷爷感情很好，所以我不想做他最讨厌的那个人，做一个叛徒。“
“而且男人么，都有好胜心，我爷爷当时一枪未发跑了，他孙子现在虽然也一枪未发，但是到死，也不会跑。“
“这一点啊，我比他强。“
张越用手从地上的碗里捡起一只饺子，放进嘴里使劲的咀嚼，含糊不清的说道：“这就是断头饭吧？味道还不错呢。“
张越一边吃一边仰起头，死死的闭紧嘴巴，泪水止不住的流，牙齿不停的打颤——
“爷爷啊，您最后还回来了，而我……“
“我回不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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