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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时。
膏脂灯摇曳着火苗。
“咳咳咳……”
李斯徐徐站起身来咳嗽着。
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抚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还别说，这茶的确是甘香醇冽。
深夜来上杯，倒也能令人精神振奋。特别是喝得多了，会越发的精神。因为喝得多了就会引发尿频尿急，人肯定精神！
“农夫山荼……”
“呵，这小子倒有诸多奇思妙想。”
“不过，就是太过混账了些！”
李斯脸色铁青，愤然开口。
因为秦草，他最起码折寿十年！
他这丞相，都tnd快成秦草属吏了！
秦草献上祥瑞，他们得不得种？
好，既然要种自然得设律加以保护。
秦律这块可一直都是李斯负责的。
而后秦草又献上苍鸽，他又得增添律令。
皇帝焚书坑术，他又得修律。
还有草纸，这事更棘手！
他就和秦草属吏没啥区别，现在天天忙着给秦草擦屁股。他献宝献的有多爽，李斯就有多累。关键这些事秦草都不知道，还天天当着他的面喷他，把他喷的是要多惨就有多惨！
千万别觉得李斯做的是无用之功。
秦国这么大，就得考虑周全。
若遇到问题再去解决，只会有无数问题。
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
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
“谁谓荼苦，其甘如荠。”
“老夫受此山荼，还得修律……”
事其实李斯都已知晓。
秦草是真的黑心！
把这山荼与黄金等价，简直是逆天！
他这喝的不是茶，喝的是金水！
皇帝赏了他半斤山荼，同时令其修律。他已足足忙活一日一夜，却还是极其头疼。皇帝的想法是增添商税，同时通知天下三十六郡，由荼人制茶收归为官用。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
李斯想的是将其修入金布律中。
其实，主要的还是价钱和商税难做。
他听说乌倮以黄金等价买的这山荼叶。
既然如此，那商税绝对不能低！
最起码也得占七成！
六百钱一两，秦草这得赚多少？
当然，这价格后续肯定得降低。
不然，就连他都享受不起！
卖不出去，你就是卖六万一两也没用。
李斯就怀疑，秦草是不是故意坑乌倮的？
关键是，乌倮这冤大头为何会答应？
皇帝并未提及价格，只让他买下来。
这事李斯足足想了半天，大概明白了。
乌倮这明摆着是想拉近和秦草的关系。
他就没往扶苏身上想，毕竟扶苏可是正人君子，怎会与秦草同流合污？
“禀丞相，廷尉杨翁子求见！”
“嗯？”
李斯顿时蹙眉。
大晚上的杨端和找他必定有急事。
很快，杨端和便走了进来。
双眸遍布血丝，明显也是熬夜了。
“杨翁为何深夜来访？”
“陛下急诏！”杨端和苦笑着拿起书册，“令你我二人即刻以谏茶书为主，修山荼律于金布律内！”
“谏……茶……书？”李斯瞪着眼，不可思议道：“莫要告诉老夫，此谏书为秦草所写？”
“是的！”
“草！！！”
李斯恶狠狠的将陶碗摔在地上。
整个咸阳城几乎都能听到李斯的怒吼声。
“不——”
“天杀的草贼！！！！”
李斯捂着胸口，只觉得气血翻涌。
如果他有罪，请让秦律来制裁他。
而不是派秦草过来折磨他！
他辛辛苦苦眼瞅着要把律法解决了，结果秦草这时候冒出来献上份谏茶书。关键皇帝还答应了，让他重新更正茶律！
好好好……这是故意玩他呢！
你有法子，不能早点献？
他寻思着熬了两个通宵，总算是把事处理好，正准备明早就递交于上。结果倒好，大晚上人就来了，也就是说他这通宵白熬了！
要放他先前的脾气，非得给秦草两剑。
骂归骂，该干活还是得干活。
只不过看着看着，他就仰天长呼。
【草贼！】
偌大的咸阳，几乎都能听到他的悲愤呼声。
李斯心里苦啊！
……
……
“阿嚏！”
秦草打了个喷嚏。
昨晚他就好似听到有人在骂他。
整宿都没睡好觉。
也不知是做噩梦，还是出现幻听了。
“秦君这是染了风寒？”
“应该是有鳖孙咒我。”
“？？？”
陈平满脸问号。
如此心地善良的贤才秦吏，打着灯笼在秦国都找不到第二人！
除开反贼，谁会咒秦草的？
“茶叶可都已备好？”
“嗯。”
陈平颔首点头，炒茶的小作坊已经搞了起来，目前主要是由陈平负责监察。同时由龠等仆人收购，产量还是相当可观的。而且不光是长宁乡，隔壁几个乡县也都得到了消息。纷纷将荼叶运送而来。
现在谁不知道五大夫秦草撒币了？
一两十钱，不要太香！
“那就好，趁现在先捞点再说。”
“秦君所为，平实在是佩服。”陈平感慨道：“面对巨利，却将茶术主动献于秦廷，甚至还献策加以限制。”
秦草这求生欲简直是绝了。
“我贪财，但更惜命。再有钱，那也得有钱花出去。况且，如此还能造福于更多黔首，何乐而不为呢？”
“说的是。”
“准备些好茶叶。”秦草淡淡一笑，“再以竹筒储存好，竹筒外面让胡桃给我刻点诗词和画些山水画。每个竹筒放两斤，然后再让苏隰给三公九卿送去。”
“额？”
陈平面露诧异。
“咋啦？”
“秦君如此，想来是为报昔日三公九卿于正冠送来贺礼。并且，通过这种手段提前与他们打好关系，还能令茶的名气传出去。”
“对啊对啊！”
陈平不愧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他想什么，陈平都能猜的出来。
“秦君如此，其实是考虑不周了。”
“怎么说？”
陈平无奈道：“他们不会收，更不能收。这山荼如今价比黄金，若是收了就等同落人口实。同时，这对秦君反而会更不利。在旁人看来，秦君是在巴结勋贵豪强，看不起其余廷臣乃至郡县长吏。”
“额……”
秦草一时哑然。
陈平说的没错，的确是他考虑不周了。
“那你说咋办？”
“效仿倮君，低价出售。”
“嘶，这倒是可行。”
乌倮这活经常干，价值万钱的戎马他能两千就卖给杨端和。他还振振有词，就说是成本钱，毕竟塞外戎马便宜的很。
“那这活让谁去干？”
“苏隰！他本就是咸阳人士，对咸阳更了解。另外苏隰大兄乃是苏角，多少都有些人脉。若是他肯帮忙，此事会简单许多。”
“行，那这事就交给你了。”
“额？！”
陈平满脸诧异的望着秦草。
这怎的又不按套路出牌？
不过，他还是答应下来。
“陈平，你的婚期可曾定下？”
“嗯。”
“那何时回去？”
“再过旬日吧。”
秦草当即一笑，“可惜，吾批不到长假不能与平共回阳武县为你庆贺。吾准备给你建个新屋，你娶妻后也能携良人至此生活。”
他这也是实话实说。
陈平现如今在府上，倒也无所谓。
他若娶妻后，在府上就不合适了。
甭管怎么着，秦草也得避嫌。
想想陈平，就因为和大兄嫂子住一起，结果出了陈平盗嫂的传言。别到时候长宁乡又窜出来个什么草贼好人妻的说法，那他可是跳黄河里头都洗不清了。
实际上，这就是现实。
闲人最好编排大人物的私事。
没有污点，咱也能创造出污点。
比方有人说秦始皇造阿房宫是为了个女子，还说因为女子方才不立皇后。谣言传的多了，结果有些人竟然还信以为真，将此奉为真理。
“平，拜谢秦君大恩！”
“哈哈，不必多礼。”秦草忍不住一笑，“你现在已有大夫爵位，本该就得有府宅和隶妾。你也不必担心，吾会安排人去做。”
陈平眸子泛红，已失声哽咽。
遥想当初他来至武功县，因为桩案件遇到秦草。这段时间相处，令他是收获颇丰。可以说若无秦草，就没有现在的他。
“你看看你，至于吗？”秦草面露无奈道：“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况且，你也为我做了不少事，这些都是应该的。”
“那秦君何时纳妾？”
“咳咳……可别提了。”
秦草连连摆手，他现在并无这心思。
他做的事，稍有不慎可能就得凉凉。
真要纳妾娶妻，那不是耽误人家吗？
“秦君何意？”
“俗话说智者不入爱河，冤种重蹈覆辙。小草一路硕博，建设美丽秦国。待平定反贼后，再考虑这些也不迟。”
“秦君有此鸿鹄大志，平佩服！”
陈平顿时肃然起敬。
一个字，帅！
秦草越吹越夸张，拍着陈平感慨道：“平，记住了。百目无她，百书智华，君当醒悟，建我大秦。”
陈平挠着头，满脸问号。
他新婚在即，秦草和他说这些？
接着，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人长美色，是出了名的美男子。
难不成，秦草……
接着，陈平仓促向后退去。
就在这时，秦草却听到了爽朗笑声。
“哈哈哈，贤侄！”
“老夫如约而来！”
秦嘉笑呵呵的与景驹共同走来。
没错，他来发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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