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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正芊忽地抬头看向某处。
准备先将那十数个被魔气侵蚀心智的弟子带出去的纪景转头看她，“怎么了？”
蓦地从心中升腾出一股不祥预感的乐正芊没答话。
她握紧手中嗡鸣的破道。
血丧的声音，裴阙，出事了！
“大师兄，你先带这些弟子走，我去找人！”
扔下这句话的同时，乐正芊跳上破道剑，御剑飞向血丧发出兴奋嗡鸣的地方。
纪景看看自家急匆匆飞走的师妹，又看看地上一长串弟子，认命地叹了口气。
师妹好歹是金丹期修士，他先将这些弟子送出去吧……
纪景带着用绳子捆成一长串的弟子御剑往出口飞，突然，一股滔天的魔气从乐正芊赶过去的地方腾空而起！
不好！
纪景心神一凝，风光霁月的面容上写满郑重。
小师妹怕是有危险！
他转身带着一长串弟子追赶乐正芊而去！
“轰——”
祝雅舒看到从裴阙身上滔天腾出的魔气，心中咯噔一跳。
这是……
他脑子还没转过来，膝盖已经一弯，本能跪拜下去，声音无意识地从口中发出。
“参见……魔尊……”
——魔尊出世，万魔齐拜。
老魔尊的预言蓦地浮现在祝雅舒心头，他脸上的表情尽数凝固，只剩下震惊。
裴阙就是预言中的魔尊？！
祝雅舒还没回过神来，裴阙站了起来。
他墨发披散，瞳孔已经变为暗红色，隐隐带着一层黑色的魔气，白皙如玉的皮肤上萦绕着黑色魔纹，让他本就惊心动魄的面容上多了几分鬼魅。
他眸光沉寂如死水，透着令人心寒的死气。
——杀了他们，就干净了，就没人会打扰他了。
祝雅舒清晰地通过裴阙的心魔，听到了他此刻的心声。
魂魔族使人堕魔，堕魔之后，便可操控对方的力量，轻易让其感受生不如死的痛苦，决定其生死。
然而！
祝雅舒怎么都没算到，裴阙会是魔尊，现在的他对自己有着天然的压制，自己根本操控不了！
心魔引子根种，裴阙的记忆在那一瞬间，被拉回了刚入混元门之时，虚构的记忆无比真实。
他不明白，自己分明只是想要一片栖身之地，为什么那么难……
从魔域，到混元门。
他从最恶的地方，逃到了自以为光明的地方，处境却依旧没有改变，他依旧是那个魔域修士口中，不讨人喜欢、只能被人打骂的小畜生……
明明他早就习惯了才对。
明明……他只是想找一个能蜷缩起来的小窝……
没有人理会他，当他是空气就好的小窝……
为什么，就是找不到呢？
或许……
他真的，就是被世界抛弃的吧。
“刺啦——”
粉色的剑尖刺入祝雅舒的心脏。
裴阙一片死水的面容上没有丝毫的波动，仿佛他执剑贯穿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只不过就是一块豆腐。
血丧剑兴奋地嗡鸣起来，大口大口吸着他的血肉。
浅粉色的剑身颜色慢慢变深。
祝雅舒只感觉，自己全身的力量都和血液一起被吸走了，他想逃，却逃不掉，濒死的恐惧临头。
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祝雅舒想，他不应该妄图让裴阙堕魔，在他感受生不如死的滋味之后，再像对待那群魔修一样杀掉他。
他是魔尊啊，是命定的魔界的尊主啊！
自己究竟干了什么？！
“散！”
祝雅舒从喉咙中挤出一个字，围绕在裴阙耳边的呓语如潮水一般猛地退却。
仅仅是出口了一个字，祝雅舒就感觉耗费了自己所有的力量。
但，这不过就是无用的挣扎。
他能解决围绕在裴阙耳边的呓语，却没有办法扭转他已经入魔的事实！
散开的心魔，不过只是九牛一毛。
裴阙的内心，早已千疮百孔、疲惫不堪。
他想。
也许，创造一个干干净净的世界就好了，没有任何人、只有他一个人的世界。
祝雅舒的头发急速褪色，白色从发尾渐渐往上蔓延，不过片刻，他发丝犹如霜下的枯草，连带着他的脸色也灰败下去。
他掐诀想要脱离这身体，可就在这时！
“裴阙，住手！”
一柄淡金色的剑与血丧撞击，发出一声刺耳的嗡鸣。
纤细白皙的手一掌拍在了祝雅舒的身上，将他拍了出去，也将他从血丧剑上救了下来。
乐正芊来了。
她看着裴阙的状态，一颗心缓缓沉到了谷底。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吗？
裴阙眸子微垂，看向她的眼神中，全是陌生。
他抬手，血丧剑指乐正芊。
这一刻，这个姿势，忽地与原著剧情中自己死亡的场景重合，血丧剑，曾也是一这个姿势，贯穿了她的心脏！
“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乐正芊握紧破道剑柄，心弦紧绷，喉咙中仿佛被一颗石头堵住。
她刚想，还有机会扭转一切。
可是现在，命运转头又给她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
试炼镜中，裴阙，再一次入魔了。
祝雅舒捂住自己胸前的血口，咳出一口污血。
他悄无声息地掐断了脱离身体的法诀，往嘴里塞了一把丹药，虚弱的声音是惯常的温温柔柔。
“是魔修……”
“有一个很强大的魔修，给小师弟种下了心魔种子，让他入魔了。”
说话的同时，血丧剑刺出！
这一刺，赫然就是乐正芊先前教过他的剑招，极其别扭，毫不标准。
明明是很好躲开的一剑！
乐正芊在对上那双死水一潭般的眸子时，却鬼使神差地动作顿了一下。
就是这一顿，本该毫发无损地她，胳膊被血丧剑划破了一条小口，血珠渗出。
血丧兴奋地吸收剑刃上的血液，想要再来一剑。
下一秒。
裴阙却突然停住了，他像是不能理解一样，抬手，捂住了自己心脏的位置。
为什么呢……
裴阙毫无感情的眸子中，带出了一丝茫然。
为什么他会觉得，自己刚刚做了一件十恶不赦的事情，他只是想要杀掉眼前所有人而已……
若是乐正芊能够看见他心脏内的场景，会发现。
那里，有一个卡在暗红色蛋壳中的小裴阙，在血丧剑划破她胳膊的瞬间，发了疯似的撞击裴阙的心脏。
不能伤害她的，绝对，不可以！
“噗！”
突然，裴阙喷出一口鲜血。
“哐当”一声。
血丧剑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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