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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礼日......终于结束了。
昨晚那群被高塔侍卫逮捕的人们并没有受到严重的惩处，只是被判定为扰乱治安的罪名，强迫向高塔服徭役三个月。
黎明之曦与高塔之间的冲突最终不了了之。
然而，一个与他们几乎毫不相干的普通人，一个平凡的农民。
却因为一件无心之举而被处以了极刑。
白帆每每想到这里，心中都会难以接受。
这，就是我们拼命保护，想要看到的结果吗？
只要高塔的统治还存在着，蒙德的人民就永远无法真正获得幸福。
是日夜深之后，白帆打听到了赫尔曼的住处，一个人悄悄来到了那幢破旧的房屋外面。
他听到里面有女人的哭声，也有其他人安慰的声音。
白帆在门外停留了片刻，然而并没有选择敲门。
而是静静等待里面的阿泽亚等人推门离开之后，他才再次拜访。
“节哀顺变，夫人.....”
白帆第一次说出个词语，心中万分堵塞。
“请进吧。”
妇人揉了揉哭红的双眼，将白帆带进了里面那间昏暗矮小的屋子。
一点烛火竭力地散发着光芒，却怎么也照不清床上那名男子枯瘦的面容。
他已经死了，死于烈风的洗礼。
半截身子血肉模糊，被狂风一点点撕裂、蹂躏，不堪入目。
白帆根本难以想象，赫尔曼生前到底经受了多大的痛苦。
“听别人说......赫尔曼的灵魂会被永远困在不忠者的囹圄，那个一片死寂的，连孤王迭卡拉庇安都不愿守护的地方。”
“看不到阳光，看不到白云，甚至感受不到一丝微风。”
“聪慧的诗人啊......你说，事情真的会变成这样吗？”
妇人哽咽着问道。
白帆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从怀中拿出了里拉琴，轻轻坐在了赫尔曼的身边。
“赫尔曼先生是个心怀善良与感恩的人，是蒙德的子民，而非君王的奴仆。”
“信仰自由的蒙德人，是不会因为他人无端的暴行而永陷牢笼的。”
“他的灵魂，就由我来指引吧。”
白帆说罢，轻轻挥起了手指。
一串柔缓动听的音符随之响起，从琴弦的缝隙之中流淌而出，一点一点蔓延开来，最后就像是氤氲的水汽一般充盈了整间屋子。
在这一刻，这间屋子仿佛不再逼仄，也不再昏暗。
空气中宛如有鸟鸣婉转、溪响潺潺。
阳光穿过树隙，洒在他们的面颊之上，温暖而明亮。
尽管这些都是白帆想象中的意象，却让两人如身临其境一般感受到了温馨与开阔。
妇人停止了哽咽，在琴声之中缓缓抬起了头，目视着前方灰暗的房间。
好似那里存在着一眼望不到头的点缀着蒲公英的原野，与站在原野上的，自己丈夫那挺拔的身影。
白帆望了一眼妇人，注意到了她那泪光闪烁、饱含希冀的双目。
随后深吸一口气，继续将乐曲弹至了最高潮。
指尖在琴弦间游走，歌声随之荡漾。
他的眼前，依稀是杂糅在一起的各种色晕，宛如一幅被打湿了的、模糊的水彩画。
有青色的、也有蓝色的、还有一点一点的白色。
好像是天空，好像是草地，也好像是蒲公英。
但是，他分不清楚，也想不起来。
不经意间，白帆那失神的双目已然湿润，泪光覆盖的瞳眸之上，隐隐可以看到一片一望无垠的草地和蓝天。
这时，一个平和的声音自他的脑海之中响起。
“这里是......哪里？”
“我在前往何处？”
白帆只是微笑着，低声喃喃道：
“赫尔曼先生，请随我来吧，跟着我的脚步，向着蒲公英盛开的地方前进吧。”
“离开这静寂之所，仔细去看，仔细去听。”
“那不同于呼啸烈风的，温柔细腻的和风......”
“听凭风引，
且听风吟。”
白帆说着，指尖不经意间流淌出一缕淡青色的微光，将琴弦染成了翠绿的颜色。
如闻天籁的游离灵魂，
终于找到了走出囚笼的方向。
“若你困于无风之地，
我将奏响高天之歌。”
琴声依旧，只是白帆周围的一切都变了样子。
逼仄灰暗的小木屋不见了，变成了无边无际的由各种颜色组成的模糊世界。
很开阔、很美丽。
只不过，看不清楚任何一样东西罢了。
“那是......那是蓝天，是蓝天！”
赫尔曼从白帆的身后快步走来，满眼欣慰地望着前方，眼中满是欣喜的光采。
他的面容不再似枯槁般瘦弱，双腿也恢复了正常。
只是身体不再看起来那么真实，包裹在了浅浅的微光之中。
“是啊......”
“是啊......”
“那里是......蓝天。”
白帆顺着赫尔曼的视线望去，只看到了一片模糊的蓝、混沌的白。
颜色是温暖的，但是无论如何都看不清楚轮廓。
“我还看到了草地，一望无垠的草地！”
“天呐，还有白色的球型的小花！”
“等等......等等。”
“这难道就是蒲公英吗？简直不可思议！”
头发已经半白的赫尔曼仿佛变成了一个小孩子，开心地望来望去，在微风吹拂的原野之上无忧无虑地漫步。
“是的，是的呀。”
“有柔软的青草，还有一吹就散的蒲公英。”
“他们......多漂亮呀。”
白帆微笑着迎合赫尔曼的话，尽管眼前什么都无法辨别，什么都抓不住，什么也看不清楚。
“白帆，大诗人！”
“是你带我来到这里的吗？”
赫尔曼回过头来，感激地望着白帆说道。
“不只是我一个人哦。”
“还有另外一个人，哦不，一个精灵。”
“他在之后的不久，会成为你面前这片自由国土的守护神。”
“你呀，真幸运，能做他的第一位子民。”
白帆笑着说道。
赫尔曼听罢，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向着眼前蒲公英盛开的方向走去。
“接下来的路我就不送了哦！”
“一路顺风！”
白帆挥挥手，墨色的发辫随着微风轻轻摇动。
赫尔曼转过身来，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只见他高高挥着手臂，大声说道：
“那就再见啦，我亲爱的大诗人！”
“以后一定也要常来这自由的国土呀，我还没有完整听过你的几首歌呢！”
白帆听罢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微笑着，看着赫尔曼一点一点转身，然后逐渐远去。
他那支撑了一个家庭几十年的脊背终于不再弯曲，在和风之中挺拔如一根青松。
脚下步履轻快，时时都好似有顺风相助。
终于，赫尔曼的身影消失在了一片蓝色与青色光晕交接的地方。
“也许，那里就叫做‘天际’吧。”
白帆想到这里，缓缓地下了头，望向了流淌在自己指尖的青色流光，微笑着说道：
“温迪，是你吧？”
“真没想到，你走之前还留下了这样的东西。”
“看起来......的确不应该说你摸鱼呢。”
白帆话说一半，突然感到鼻头一酸。
“只不过啊，你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明明蒲公英和草地就离我那么近，那么近......”
“却只有他可以看到，我却不可以。”
“你知道假装和一个人分享幸福，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吗？”
“所以呀......温迪。”
“等到下次，我们再见面的时候，一定要好好补偿我。”
“一定要带我看看这个世界。”
“带我飞到高天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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