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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从皇帝和元君处请过安见过礼出来，姚蕴就从宫道上远远地趟过来了。
冬日朝服沉重，凌昭深深叹了一口气，一只手光明正大地牵着许轶，“先回宫再说。”
直到现在，许轶才有了些自己和凌昭已经成婚的实感。
昨夜一场恍若镜花水月的梦落到了实质里，他回头看了一眼拿着皇帝和元君赏赐的宫人。
“你若是有事不用管我的。”
“再有事，我这身也不方便。”
别的也就算了，她头上这赤金红宝的花冠，是真的重。
她扶了扶鬓发，许轶顺着她素白的指尖看了过去，不经意间想起昨夜这柔软的手在自己身上四处点火的模样。
“那就先回宫。”
已经成年甚至大婚还住在宫中的皇女，除却历代内定的皇太女外，也只有凌昭这么一个人了。
“殿下。”姚蕴急匆匆地过来，“参见殿下，参见正君。”
许轶冲她微微颔首，便自觉停住了脚步，身后的宫侍也跟着停住了。
凌昭和姚蕴说话，虽说他不必躲开，可身后跟着的内侍却实在没必要听了。
“主子，出事了，送茶人，有一处，被灭门了，大约是昨晚，今儿一早，尸体刚被发现。”
凌昭的手倏然握紧，眼神犀利，“你说什么？”
姚蕴没有回话，因为她知道这时候主子要的不是回答。
“这是，专门在我大婚时候找我晦气。”凌昭冷笑一声，“不早不晚，偏偏在我大婚当日。”
宽袖之下，漆黑的佛珠缠绕在白皙的手面之上，浮起的青筋纵横交错。
她捏着佛珠，桃花眼残留的喜意退却，黑沉一片。
“这件事由我们金鳞司全权接手，等我回去换件衣服，本王若不亲自查个水落石出，都对不起整个赤羽卫。”
她声音平缓，甚至在对上许轶看向她关切的眼神之后还露出了些许笑意。
姚蕴恰巧抬头，看到了凌昭细白的脖颈之上，慢慢浮现了青龙一般蜿蜒的青筋。
她在强忍怒意，送茶人潜伏在京城的人群之中，平日里并不能接触到太过核心的机密，更多的是监视民意和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从中抽丝剥茧地发现一些指向。
这种工作，本质上并不致命。
就是杀一个赤羽卫，都比杀送茶人来得划算。
那暗中的人，挑衅着凌昭，也在挑衅着整个金鳞司。
“你先去，把案子从刑部转到金鳞司。”凌昭回过头看着姚蕴，见她不自觉地低了头，“把背直起来，我都回来这些日子了，还不能让你直起腰来？”
姚蕴直起腰，抬起头，“这不是，前段时间，给皇上和太女殿下送信，送习惯了嘛。”
凌昭没说话，冲许轶伸了手，那人就乖顺地走了过来。
两双手极为自然地交握在一起，一群宫人见怪不怪，只有姚蕴愣了愣。
秦王一向肆意，每次都将自己的弱点摆在台面上。
但主子曾经教过她，一个赤羽卫是不能暴露弱点的。
除非你的弱点无关紧要，或是，你的弱点，根本不是你的弱点。
秦王偏爱秦王夫，秦王夫就应该是秦王的弱点。
如今主子光明正大将爱重王夫摆在明面上，是不是也证明了。
许轶不是凌昭的弱点。
她还没有想明白，那两人浩浩荡荡已经走远了。
女子?i丽傲然，男子俊秀温蔼，远远看去，两人极为相合。
等进了朝华宫，凌昭卸了花冠和礼服，拎出一件赤黑二色的窄袖劲装和皮甲的时候，许轶眼神中闪过一抹意外。
“出什么事了？”
“赤羽卫的暗子，死了。”
许轶心中咯噔一下，愕然之余便懂了，凌昭非去不可。
她上交的是西北大军的虎符，可依旧执掌赤羽卫和金吾卫两大禁卫军。
倘若连自己人的生死都不在乎，又有谁能真心替你卖命。
凌昭换好衣服，许轶自觉替她穿戴好身上的软甲和肩上为阿青特制的皮甲，接着软剑、袖箭、短匕、玉佩、香囊。
她垂眸，只能看到许轶光洁的额头和专注的几乎纹丝不动的细密羽睫。
“一会儿白年会将我宫内的一应账簿和库房钥匙给你交接，往后我的东西，归你管了，若是有旁人拜见，太女夫尚可亲近，但，不可太过。”
“你放心，我知道。”许轶尽职尽责地做着一个贤内助的工作。
凌昭看着那挂在墙上的雁翎刀沉吟片刻，终究还是拿了下来。
“阿轶，抱歉，等我回来，想吃什么，我晚上回来的时候顺便给你带。”
许轶想了想，“糖炒栗子，还有冰糖葫芦。”
凌昭听着就笑了，那是她从前冬日里最少不了的东西。
许轶说这些，不过是哄她开心罢了。
“给你带一只烤鸭回来好不好？”凌昭知道许轶并不喜欢甜食，只喜欢吃肉。
“好。”男子点点头，看到了凌昭左耳的红色流苏，心头一动，“为什么一直带着找个，找个你办事的时候也不方便吧。”
他捏了捏个红色流苏耳饰。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是你送的礼物，所以想一直戴着。”凌昭笑吟吟地仰头亲了许轶一口，“晚上要是太晚就别等我，饿了就吃，我宫中若是有旁人不服，只管打发出去。”
许轶点点头，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梨涡深邃，“你不必担心我，朝华殿，我也来了许多次了，还能不知道？”
两人双目相对，一时寂静无言。
凌昭又紧紧握了握许轶的手，依依不舍地说道，“我走啦。”
许轶嗯了一声，晃了晃凌昭的手，“注意安全，不要逞强。”
门外恰巧打算送东西进来的白年和小苗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喂，你说为什么，秦王殿下又不是三四天不回来，为什么主子们表现得像是要分别很久的样子？”
白年沉稳地拿着账簿，“新婚燕尔，一时不舍，很正常，主子的事情，你少议论。”
小苗摸了摸后脑勺，扁了扁嘴，宫里的女官，真的好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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