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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青身子微微前倾，盯着雁回漆黑的眼眸，声音放低：“秃和尚，要是我说我不是迟青，你之后还让不让我亲？”
雁回握着茶壶的手一抖，杯子里的茶差点溢出来。
他无奈地放下手里的东西：“大当家，不会说话你可以选择不说。”
迟青比了个拉链的手势。
她是真的很想知道，雁回到底喜欢的是记忆里与他相识的迟青，还是现在活在迟青身体里的她。
要是前者，她二话不说直接放手，世上还有那么多森林，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要是后者……可能性不大。
他的好感度总是涨得莫名其妙，又因为一些不明所以的事情突然暴跌，比更年期的女人脾气更不稳定。
雁回看她这架势，今天势必要问出个答案来。
他起身绕过桌子，走到迟青身边，俯下身凑到她耳边：“我……”
“咚！咚！咚！”
书房门被重重地敲了三下。
外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雁大人，请问您在吗？”
是之前被雁回从酒桌上带回来的杜铭轩。
迟青脸垮了下来。
早不敲晚不敲偏偏这时候敲门。
她朝门外的人做了个鬼脸，翻身上房梁躲了起来。
杜铭轩这几天在雁回的院子里一直安安分分，哪里都不敢去，生怕惹了雁回不高兴被送回去。
他听来送饭的丫头说了郑家男宠集体出逃的事情，坐立难安，一反常态跑出来找雁回。
“大人，我有个不情之请。”他支支吾吾地，整个人缩在椅子里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看起来像只觉得不安全的鹌鹑。
要不是他今天冒出来，雁回都差点忘了需要喝药的还有个人。
“你说。”
“我……失踪这么久，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能请大人帮我送一封家书回漳州吗？”
他本来都打定了主意要求雁县令放自己回家。但是话到嘴边，他又改了口。原本发热的脑子勉强冷静了一点。
现在郑家突然遭变，肯定要追查凶手。要是自己这个节骨眼儿上跑了，只怕自己和县令大人都要被郑家的人盯上。
他手指死死捏着自己的衣角，也不敢直视雁回，只战战兢兢地等待别人决定自己的命运。
迟青在房梁上将一切尽收眼底，眉头紧得能夹死一只苍蝇。杜铭轩长得很是俊秀英气，但是胆小瑟缩的气质破坏了他的长相。
雁观察着他的反应，心里忍不住叹息。
“好，我答应你，你带上纸笔回房里去写吧。”
杜铭轩再三道谢，才弓着身子快步往回走。
迟青跳下来，脸上是止不住的可惜。郑佩佩真的是造孽啊！
被这么一闹，她也没了继续闲聊的心思，道别之后就起身回慈安院去了。
雁回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欲言又止。
……
迟青自从迟风下山来之后又开始了喝药的苦逼生活。喝药严重影响了她的精神状态，她只能通过慈安院的小朋友来寻求心理安慰。
安置谢兰芝他们那院子的另一端，住着八十多个小孩儿。
他们都是前几年难民潮带来的孤儿，还有很多被遗弃的孩子。
慈安院除了收容流浪儿和弃婴，一些无家可归的难民也能进来。跟小孩子比起来，大人能在这里留的时间短很多。
找到谋生的职业之后，她们就会离开慈安院。有些人通过慈安院的考核之后留在这里工作，熟手的加入也能缓解日益增加的工作量。
迟青终于明白了之前红棉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慈安院的伙食确实不怎么样。顿顿都是糙馒头，有时候能吃到糙米。菜色基本全素，种类少、味道一般。唯一的优点就是基本能管饱。
孩子们营养不足，就算能吃饱饭也看起来面黄肌瘦的。
救回来的那群男人里，有好些人吃不惯慈安院的伙食。这也难怪，在郑家虽然过得没有人格没有尊严，但至少生活水平很高。
迟青没跟他们一起吃饭。
据当时在场监视的庄必影所言，有二十来个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出声抱怨的人有十来个。
但是谢兰芝说了一句话把所有抱怨的人都镇住了：“如果有人想回郑家继续过之前的生活，请把这个念头放在心里。我不会让你们活着回去给我添麻烦。”
他面色如常，语气也很平淡，但没有人怀疑这番话的真实性。
他在郑佩佩眼皮子底下讨生活，不声不响掌握到那么多信息却按兵不动。在迟青出现的时候又抓住机会直接跑了出来，心智非常人能比。
安平对谢兰芝这人有点忌惮。
他给她的感觉跟雁回给她的感觉有点像，都隐含着危险。
迟青倒是觉得谢兰芝这人能处。被人折了一身傲骨，还落下病根，他对郑家的仇恨绝对非常深刻。
说不定还能继续合作，找郑家报个仇啥的。
这几天城里的风声越来越紧。郑家确实在大张旗鼓地抓贼，还煞有其事跑到县衙报案，要求雁回一定要尽快帮忙抓到犯人。
雁回的眼光确实不错，张家顶着郑家的压力在偷偷给慈安院供药。
院里的人被谢兰芝警告过后安分了不少。
迟青挑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约谢兰芝出来喝茶。
她一上来就开门见山：“我就直说了。你愿不愿意帮忙搞垮郑家？”
谢兰芝笑了笑：“秦兄，我等你这句话等几天了。”
聊完之后，迟青发现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倒霉蛋。
他家世不错，是京中世家谢家的孩子。可惜，是个庶子。因着长相随了亲娘，正房主母不待见，活得很艰难。他原本想着考取功名之后外放出来，脱离谢家。
没考成。他不经意间露出的锋芒让嫡母心生忌惮。
她不知从何处知道句柳县的土皇帝郑家收男宠，在他生辰之际突然出手下药，连夜叫人牙子把他卖到句柳县。
按照嫡母不做不休的性格，他在谢家族谱上应该已经是个死人了。
嫡母和郑家一起把他推进深渊。要是不回敬，怎么对得起他十几年的寒窗苦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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