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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时,祝灿站在抄手游廊里大声背书,云畔也抱着一本《三字经》坐在木马上奶声奶气地读着。
程喜漫在厨房内烧洗澡水。
她心里还在想下午回来时碰到裴云亭的事。
裴云亭为什么会出现在临川城?
莫不是他就是临川百姓口中那位来临川城巡视的贵人?
可如果真是朝廷派他来临川的,他为何又会身受重伤,如此狼狈不堪?
身边连个护卫都没有?
程喜漫双手捂住脑袋,闭上眼迫使自己不再想这些事情。
如若事情真是她猜想的那般,那是不是意味着临川会有大事即将发生?
不然陛下放着朝中那么多重臣不派遣,为何独让裴云亭前来临川?
想到前些日子她听到有人说西河的如梦山庄在一夜之间化为灰烬,好像还死了很多人。
这事情会不会和裴云亭前来临川有关?
那裴云亭不应该前往西河吗?
程喜漫总觉得临川怕也是没有安宁日子了。
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程喜漫帮云畔擦了身子,自己又洗了个热水澡。
如今哄云畔睡觉的任务交给了祝灿,所以头发擦干后她也躺在了被窝里。
怀里抱着祝清吾的枕头,心里也愈发惦念他。
都整整四天了,夫君为何还不归家?
夜半,屋外飘起了细雨。
祝清吾走到正屋门前时,脱下被雨水打湿的斗笠,霎时,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披散下来,衬得他清瘦的面庞更显苍白,隐隐中流露出几丝病态的暗芒。
祝清吾正打算进屋时,才发觉自己手里还握着一柄短剑。
这柄短剑,不足二尺,名唤“恨生”,由万年寒玉铸成,削铁如泥,锋利异常,剑身通体透明,隐隐泛着白光,透骨生寒,剑色澄清如水。
他此次前去西河就是为了寻回这柄短剑。
这柄短剑本就是西河卢氏的家传宝剑,当年外祖和舅舅在沙场殒命之后,这柄剑便落入了歹人手里。
待思绪回笼,祝清吾又折回书房,将短剑和怀里的几本书籍放在书房的香几上。
回到正屋后,他先去净室用冷水擦了擦身子,才换上中衣走到床前。
揭开幔帐,发现床上的小娘子整个人团缩在被子里,呼吸平稳,好似熟睡的小绵羊。
眼角还挂着几滴泪珠儿,表情委屈又可怜。
祝清吾掀开被子一角,轻手轻脚地躺了进去。
正准备躺下时,发现小娘子怀里抱着他的枕头。
他不禁轻笑出声,随后躺下,胳膊轻轻环上她的细腰。
他只是离开短短四日,小东西便又委屈上了。
其实他离开的这几日,也是无时无刻都在想她。
如果怀里的娇娇儿能变小就好了,他就可以随时将她挂在身上。
祝清吾轻叹了口气,随即在她的粉颊上落下一吻,才阖上疲惫的眸子。
翌日,明亮的日光透过淡蓝色的幔帐,洒在藕红色绣着鸳鸯的被褥上,唤醒程喜漫的睡意。
她伸手揉了揉眼睛,才迷茫地睁开,昨晚睡的安稳又舒服,就好像又回到了之前夫君抱着她睡觉的日子。
她拿起祝清吾的枕头轻拍了几下,开口喃喃道:“坏夫君,每次出远门都不给家里写信。”
随后又满脸歉意地摸了摸被她拍打过的枕头,重新抱在怀里。
“醒了?”
程喜漫听到耳畔传来的声音时,倏地清醒了过来。
是夫君的声音,夫君回来了!
她连忙起身揭开床幔,就看到祝清吾唇角微勾,斜靠在矮榻上,手里还拿着一卷书。
程喜漫怔愣了一瞬,看样子,夫君应当是一直坐在榻上看书。
那夫君是不是听到她说他坏话了?
转念一想,听到就听到,这次本来就是他不对,离家这几日连个音信都没有。
害的她担心了整整四日。
可是她也好想夫君呀!
想到这里,程喜漫掀开被子下床,飞扑进祝清吾怀里,温温软软地喊了声夫君。
祝清吾垂眸瞥了眼地上那双白嫩光洁的脚丫,眉心微蹙。
他起身,径直将怀里的娇娇儿抱到了床边坐了下来。
而后从衣柜里寻了一套稍微厚点的衣裳给她穿上,紧接着又帮她穿好鞋袜。
“已是深秋,地上又冰又凉,怎还敢光着脚跑?”祝清吾伸手敲了下她的脑袋。
随后才将人抱到了方才的矮榻上坐了下来。
“畔儿还没醒,阿灿已吃过早饭,自个儿去书院了。”祝清吾轻声怀里的小东西交代着两个孩子的事情。
程喜漫贴在他怀里哼哼唧唧了声,随后把玩起了他的腰带:“日后再也不放你出远门了,每次离家好几日不说,连封家书都不知道寄。”
祝清吾静坐在榻上,传入耳中的是怀里小娘子细细软软的声音。
萦绕在鼻间的是那股清甜软腻的馨香味。
他嘴角缓缓扬起一抹温润的笑,眸光微闪,眉眼间是极致的宠溺,仿佛怀里抱着的是这世间最罕见的珍宝。
他将脑袋埋在她白腻的脖颈间,轻声开口:“对不起,是我不好,害你担心了。”
温热的气息不断喷洒在她的耳后,程喜漫有一瞬间的失神,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变得越来越快。
将压在胸腔里原本要责怪他的那些话全抛诸脑后了。
她面颊酡红,随后咬了咬唇,小声嘟哝道:“那夫君有没有想我?”
祝清吾将她抱着转了个身,让她面对面地坐在他的腿上。
他捧起程喜漫染上绯红的小脸,声音温润宠溺:“想的,很想很想。”
话音刚落,他便低下头在她锁骨上轻轻咬了一口,随后低低笑了一声,笑声温柔缱绻。
程喜漫身子不由得轻轻颤抖了下。
不等她思考,细细密密的吻又落在她的红润的樱唇上。
良久,祝清吾才放开面颊泛红的小娘子。
程喜漫大口大口地喘气,偷偷瞧了他一眼后,忙低下脑袋,害羞的不敢看他。
祝清吾舌尖轻舔了下薄唇,随后重新捧起她的小脸,笑了笑:“漫漫呢?”
见小娘子眼神迷离地看着他,又道:“有没有想我?”
程喜漫咬了下嘴唇,嗫嚅道:“想、想的。”
祝清吾闻言,笑着将小娘子紧紧箍在怀里。
真想现在就吃了她,一想到小东西贴在他怀里眼神迷离,呜呜咽咽求饶的画面,他只觉一股热血涌上头顶。
程喜漫抬起水盈盈的眸子,也学着祝清吾捧她脸的动作,双手捧起他的脸:“夫君瘦了,气色也没有离家前几日好了。”
她佯装生气道:“等过几日何七来咱家的时候,我定要逮住好好问问,他到底带着我夫君吃了多少苦头。”
祝清吾伸手捏了下她圆润如珠玉的耳垂,笑看着她,唔了一声:“好,我等下就将何七叫来,到时候由着你......”
祝清吾话还没说话,程喜漫就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她只是开个玩笑,夫君还当真了。
笨蛋夫君......
程喜漫垂眸思索半晌,还是将昨日搭救裴云亭的事情告诉了祝清吾。
但是她没向祝清吾透露裴云亭的身份,只说自己回家路上搭救了一个身受重伤的少年。
看年纪和祝清吾差不多大,十七八岁的模样。
祝清吾闻言,眸中的阴鸷冷沉一闪而过。
他微眯了眯眸子,垂眸看她:“漫漫,你还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子吗?”
程喜漫眨了眨眼睛,疑惑地看向他:“夫君问这个作甚?”
难道夫君也见过受伤的裴云亭?
还是说......
程喜漫没敢继续往下想。
她抿了抿唇,柔声道:“一身白衣,手里握着一把单刃刀。”
她抬眸偷偷打探了下祝清吾的神色,才小声嘟哝道:“皮相、皮相也生的不错,白白净净的。”
小娘子话一出口,他就知道她搭救的那个人是谁了。
他可是他们夫妻二人的老相识了。
这次来临川的既不是裴应川,那很有可能就是裴云亭。
其实他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但没想到陛下真的派裴云亭来临川巡视了。
他总觉得裴云亭巡访临川,这背后肯定又蕴藏着一场惊天的阴谋。
他此次临川之行,定与北边的无阙国有关。
又或者说,裴云亭此次来临川,根本不是陛下派来的,而是他私自过来。
总归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小东西方才跟他说起裴云亭的时候,遮遮掩掩。
幼时还未离开京都的那几年,他就听说陛下要将程家的小小姐赐婚给裴云亭。
裴云亭那时候也才十来岁,便对程家小小姐死缠烂打。
堵在程府的大门前给程家小小姐送糕点的,裴云亭首当其冲。
想到这里,祝清吾细长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眼尾骤然泛红。
她的小娘子平日里最喜欢盯着他的脸看,今日竟当着他的面说别的男人皮相生的好看。
他抬手捏住程喜漫白皙的下巴,脸色阴沉的可怕:“他就那么好看?”
程喜漫怔愣了一瞬,没有反应过来祝清吾话里的意思。
她没说错呀,裴云亭确实生的不错。
但比起夫君和表哥的皮相,还是差了那么一丢丢的。
祝清吾低沉悦耳的嗓音打破了她漫游的思绪:“我跟他,哪个好看?”
“当然是夫、夫君......”程喜漫几乎是脱口而出的。
这还用问吗?
在她心里,就连素有京都第一美男之称的表哥都比不过夫君。
夫君在她心里,是谪仙般的小郎君,人间仅有!
想到这里程喜漫突然反应过来,夫君不会是吃醋了吧?
思及此,她对上祝清吾的眸子,那双含情的桃花眼里好似翻滚着热浪般。
他果真吃醋了!
想到这里,程喜漫蓦地笑了出来。
她伸手搂住祝清吾的脖子,清了清嗓子,笑嘻嘻道:“哎哟!好大一坛醋呀!”
祝清吾墨眉微蹙,沉默半晌,才轻声笑了出来:“嗯,我就是吃醋了。”
而后,他神色认真地看着程喜漫,温声开口:“漫漫,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我和你说的那个皮相好看的,到底哪个更好看?”
程喜漫咬了咬唇,随后在祝清吾的脸颊上啵地亲了一大口,咧着嘴傻乐:“夫君在我心里无人能及,天下第一好看。”
怕祝清吾不信,她眨了眨眼睛,神色认真地补了句:“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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