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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贵妃深吸一口气，神情有些恍惚:“父亲，长公主生前与武安侯府来往甚密，陛下莫不是......”
何贵妃抬眸望向武安侯，看他脸色很差，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武安侯转头望向窗外的漆黑的夜色，叹气道:“陛下让你兄长处理长公主遇刺一案，实则就是在敲打武安侯府。”
何贵妃闻言，顿时慌了神。
武安侯知道何贵妃在担心什么。
他顿了顿，开口道:“这些日子，长乐宫给陛下的汤药可曾断过？”
何贵妃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武安侯话里的意思，便轻声开口:“应当没有，女儿被禁足在长乐宫的那几月，都是烟儿在陛下跟前侍奉汤药。”
武安侯闻言，顿时变了脸色:“烟儿年岁尚小，不能成大事，陛下性子又多疑，你怎敢让她给陛下送药？”
何贵妃蹙眉:“烟儿到了能独当一面的时候了，我膝下子嗣单薄，当时禁足长乐宫，能信得过的只有烟儿了。”
她顿了顿，又道:“正是因为烟儿性子单纯，所以她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一碗碗汤药里掺了什么东西。”
“陛下也深知烟儿的性子，所以才会对她格外宠爱，若......”
说到此处，何贵妃有些哽咽:“若日后武安侯府大事未成，陛下也会饶烟儿一命。”
武安侯不以为然，他冷哼一声:“可烟儿毕竟是女儿身，成不了大事。”
他抬目，瞥见何贵妃面色难看，于是继续道:“陛下后宫虚设多年，自三年前皇后被打入冷宫开始，陛下更未踏足后宫一步，哪儿还有什么年幼的皇子供你我摆布？”
“安王无论是谋略还是心机城府都不比东宫里的那位差，指不定日后会成大事，你这个当母妃的却从未正眼瞧过他，真是荒唐。”
何贵妃闻言，只在心底暗暗叫苦。
武安侯说的这些她何尝不知，可是自当年她将他舍弃，任由宫人将他扔在狼窝之后，便知晓她和安王从此母子情分淡薄了。
这之后便是三年前程家出事，裴云亭为了程家小女的事在合欢殿外的雪地里跪了一整夜。
她虽没有出面表态，但也感念儿子能在出事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是她，第二日便亲自前去太极殿找陛下，求他饶程家小女一命。
陛下当即应了下来。
可是当天晚上就听到程家小女身死乱葬岗的事情。
自此之后，她于这个儿子而言，便再无半点母子情分可言。
在裴云亭看来，定是她在暗中残害了程家小女。
皇后和程礼的事，确实是出自她的手笔，但派人杀掉程家小女的事，她并不知情。
这三年来，裴云亭去合欢殿请安的次数，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
想到这里，何贵妃的眸色暗了暗。
武安侯脸色变了变，语调凌厉了不少:“陛下已经开始清算，何家若是不想落得个跟郑家一样的下场，那便只有一条路。”
武安侯下意识抬眼，表情中带着几分神秘莫测:“扶安王上位。”
何贵妃虽是个深宫妇人，到底也是世家大族教养出来的，又在后宫争斗中浸淫许多年，当下便明白了武安侯的这番话。
武安侯的意思，是要让安王走陛下当年的老路——弑父杀兄，篡位登帝。
可如今的陛下不是当年那个晚年昏庸无道的先皇，东宫里的那位更不是陛下的那些个窝囊兄弟。
虽说安王性子随了陛下几分，但这事终究是有风险的。
况且她和安王早已母子离心，若是她贸然将这些事说于安王听，只怕她自己先会死无葬身之地。
她的那个儿子，是头没心没肺还阴狠毒辣的野狼。
八月初陛下才亲封他为安王，赐了封地和府邸。
可转眼到了十月份，只因去了趟临川，他就被陛下从亲王降为郡王，禁足两个多月。
若不是年关将至，陛下怎会放他出安王府？
但是眼下能保全她和武安侯府最好的法子便是扶安王上位。
且不说这狼崽子从后山活着回来之后在武安侯府待过几年，对父亲有几分敬重，就是论起他们二人之间的血缘之情，想必那逆子在登基后也不会贸然对武安侯府不利。
思及此，何贵妃心里稍微好受了些。
她最终还是同意了武安侯的提议。
翌日清晨。
何贵妃派人将裴云亭从安王府召到了合欢殿。
裴云亭在旁人跟前端的是温文尔雅的正人君子做派，在何贵妃面前倒是毫不遮掩半分。
“不知母妃突然召儿臣进宫作甚？”裴云亭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眼底尽是冷漠，甚至夹杂着几丝嫌恶。
何贵妃既打定主意拉拢裴云亭，便对他眼底划过的神情装作没看见。
她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但脸上端的是一副慈爱的笑容。
“本宫无事就不能见一见自己的亲儿子了？”
裴云亭抿了抿唇，没有吭声。
以他对何贵妃的了解，召他进宫绝不是为了叙母子之情。
如若他没猜错，何贵妃恐怕是因为郑家被问罪，以及裴微月被刺杀的事情而恐慌。
生怕父皇在公主府查出些什么牵连武安侯府，才会舍下脸面召他入宫。
可是他如今已经不得父皇信任，他身边的暗卫更是在他从临川回来的那一日被北镇抚司的人除尽。
当日，父皇召他入宫问罪时，便有意提起如梦山庄私藏兵器盔甲之事。
父皇提起如梦山庄，左不过是为了敲打他，让他别动不该有的心思。
临川的那场瘟疫本是他上位的最后筹码，奈何在临川出现的变故太多，让他根本来不及应对。
他到现在都没有查清浮玉山岩穴里的那个黑衣人是谁。
一想到这些，裴云亭此时根本没有心思再和何贵妃僵持下去。
在临川没有除掉祝晏和裴应川的那一刻，他便输了，输得彻底。
如今的他，要么死，要么在安王府苟延残喘，领着俸禄，当个安安分分的郡王。
别无选择......
何贵妃知道此时的裴云亭还因被陛下降为郡王的事郁郁不得志。
她也不急，更不恼，只是安静地吃茶。
沉默良久，何贵妃才将她和武安侯的计划向裴云亭全盘托出。
并且向裴云亭承诺，事成之后除掉祝清吾，让他迎娶程喜漫。
原本一直面无表情的裴云亭在听到“程喜漫”这三个字时，眸光微暗了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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