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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长老还是一如既往毫无形象的躺在木摇椅上打盹儿。
小毛驴在一旁哼哧哼哧拉着石磨,小蹄子啪嗒啪嗒,故意弄出极大的响声。
它都跑那么远了,还是被这个臭老头捉回来了。
想起自己在山下的三个月,小毛驴对着天空哀嚎一声。
它的自由啊!
突然,“吱呀!”一声,五谷磨房的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小毛驴看着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男人,吓得哧溜一声,快速的拉着石磨,目不斜视,一看就是勤勤恳恳努力干活的勤劳小蜜蜂。
请无视我!???
即便小毛驴已经很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了,可是它还是能感受到男人投在它身上的目光,顿时更加勤恳卖力了。
我是一只小毛驴,又蠢又呆的小毛驴,请视我为空气~
顾远山环顾了一圈,目光突然一顿。
墙角边放置着一个金莲三足镂空小香炉,里面已经没有香在燃了。
他若是没记错,这是莲花峰弟子人手一个学习焚香的小香炉。
顾远山看了看还在打盹儿的人,无奈的摇摇头。
“师弟。”
许久,五长老才慢慢悠悠睁开眼,缓缓起身,伸了个懒腰,轻笑道。
“呦~这是什么风,竟然把您给吹来了。”
顾远山皱了皱眉头,直接表明来意。
“听说阿锦在你这呆了三个月?”
五长老呵笑一声,独自举着酒葫芦喝了口闷酒,淡淡道:“有何不妥?”
“你应该看出来了,她身上有我下的封印。”
“怎么,你还怕我解了她身上的封印不成?”
顾远山沉默了一瞬,只道:“阿锦不能修炼。”
五长老喝酒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向他。
顾远山还是一如既往,一身白衣出尘,一手虚握置于腹前,一手背在身后,端的是清贵谪仙模样。
不像他,邋里邋遢,人见人厌。
“凡人不能修炼,不过百年寿命。这你可知道?”
问完,五长老兀自笑了起来。
“我果然是老糊涂了,你身为凤梧派掌门,又是修仙界第一强者至尊,这些常识自然是知晓的。”
随即,他散漫的目光陡然变得犀利,紧盯着顾远山,幽幽道。
“凡人上凤梧山不就是来求仙问道,修炼长生之术的吗?”
“你知她所求所愿,为何断她经脉,阻她修行?”
“你做这一切之前,可否问过她的决定?”
五长老接二连三的问题抛过来,让顾远山好一阵沉默。
他自然都知晓。
可是,阿锦牵连的事情实在是太复杂,他不得不这么做。
“我已经给万佛宗的兰因宗主传信,借先天灵宝圣灵藕,有了圣灵藕重塑真身,阿锦即便不修炼也能长生不老,她只要安心呆在凤梧山,我自会护她一世无忧。”
“长生?无忧?”
五长老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哈哈哈......”
五长老狂笑着指了指自己,“怎么,你还想养一个像我这样的闲人?”
他被困在凤梧山整整五百年,活不成人死不成鬼,整日里浑浑噩噩,这就是他眼中的长生,他眼中的无忧!
他们当初做决定的时候可曾问过他是否愿意!
顾远山眼中划过一道痛楚。
“梧桐师弟!”
“你还是叫我五长老吧!”五长老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
梧桐早在五百年前就已经死了。
顾远山痛苦的闭上眼睛。
五长老也就是梧桐,曾是他们凤梧派最杰出的剑道天才,没错,五长老曾经修的也是剑道。
之所以说是曾经,是因为梧桐的剑道是被顾远山亲手摧毁的。
剑道被毁,信仰崩塌,梧桐永远停留在无上归一境,再无成尊成仙的可能。
这也是顾远山轻易不敢踏足小食峰的原因,他怕见到梧桐,更怕看见他如今颓废的样子。
因为这一切,都是他害的。
害他天才之资陨落,害他无缘掌门之位,更害他蜗居小食峰,永生永世不得离开凤梧山半步。
他的一念之差,害了梧桐的一生啊!
他从不否认自己的过错,所以,也从不为自己找借口。
“我对不起你,你心有怨言,这些我都能理解。”
“可是阿锦关乎到人界和修仙界的未来,不修炼庸庸碌碌一生,对她而言是最好的选择。她若修为高深,日后酿成大祸,就不是你我能阻挡得了。”
“呵,又是人界和修仙界的未来。”
就是因为这句虚无缥缈的未来,困住了他的一生,现在,又要困住阿锦。
可是,没有人,哪里有未来?
他就不算人吗?
阿锦呢,她也不算人吗?
从前是他,现在是阿锦,后面还会有谁?
他们规划的和平美好未来里为什么不包括他和阿锦!
“若真觉得她是祸,为何不杀了她。”
困住她就能解决问题吗?
若注定是祸,便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也能击溃万里河堤,更何况她是个人。
“即便是零修为的废材,若是天注定,她也能颠覆这世间。你若是怕,杀了她,岂不是一劳永逸?”
若是可以,他宁愿阿锦去死。
因为有时候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
顾远山神情一愣。
杀她?
东山师弟确实执意要将一切扼杀在摇篮里,可是他不同意,阿锦并未犯下实质性的错误,而他们却仅仅因为往生镜中的因果镜像,就要抹杀掉阿锦,这太残忍。
五长老见此,毫不客气地嗤笑一声,他太了解顾远山的想法了。
“你们这些人啊,满口的仁义道德,做事却畏首畏尾,瞻前顾后。”
顾远山:“......”
五长老重新举起手中的酒葫芦,灌了一大口烈酒。
只有最烈的酒,才能消减他身上腐骨噬髓的疼痛,现在的他只能靠着酒精麻醉自己的神经,浑浑噩噩不知今夕是何夕。
而这种不人不鬼的日子,他已经忍了五百年。
而现在,他不希望那个天真烂漫的小丫头,也落得他这个下场。
既然不死,那便活得精彩!
五长老醉醺醺的眼眸中闪过一道暗芒。
“你的封印,我不解。”
“而我要做什么,你也管不着。”
谁说只有修炼灵力才能成圣成仙?
有时候,纯粹的力量反而更加强大。
五长老闷哼一声,大掌一挥,顾远山就被推出了院外。
顾远山眉头一皱,看着紧闭的五谷磨房的院门,陷入了沉思。
能不声不响将他推出院外,此等修为远超于他,许久不见,他好像更高深莫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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