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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只留了南高寿和两个资历高点的太医，其余的人回去了。
蓉靖还是昏睡，热依然时退时发。
奶娘不管这些，只是不停地给蓉靖降热。
怕她给传染上，她也每日要喝抗传染的药汤。
下人们平日多得蓉靖的照顾，蓉靖也从没把他们当成是下人，现在她一病，所有人都担心她，也睡不着，都陪在院子里熬着。
蓉靖昏睡两日了，高热的时候她会说胡话，热退后，奶娘立马给她喂药。
就是这样，奶娘一直没有合过眼。
又是如昨日那样重复着用湿手帕和冰块给她退热。
皇上没来，却是着人来问。
午食奶娘什么也没吃，到了晚食时，丫蛋在外好劝半晌，奶娘才吃了一小碗。
她看自己照顾公主两日，自己好像没有染上天花。
若是这般，公主走了，她自是不能活的，吃也白吃。
“奶娘，公主还需要你照顾，你已经不睡了，再不吃些，明日后日你若病倒，谁照看公主呢？”丫蛋哽咽着劝她。
奶娘心想也是，自己不能病倒，公主若不好，自己会有很多种死法。
太医们也是在外胡乱吃点，又进来问，公主可有何变化。
“我细看了，好像没有再增加疹子。”
“高热了一会儿，我用湿帕子擦过她身子，刚退去了一点。”
“公主还是没有醒来过，南太医，公主许是太累了，睡两日定会醒的，是么？”
南高寿听了心酸，点头道：“公主发热时不能压太多被褥，还有，擦身子时一定要轻些，她现下应是浑身疼痛……”
一听到说公主身上会痛，丫蛋和麻杆又哭起来。
南高寿先用布帛捂了鼻子和嘴，又双手涂了些消毒水，再拿一块干净的手绢。
他敲了敲寝卧的门：“我要进去给公主搭搭脉。”
奶娘忙打开门，里面的药味很浓。
奶娘从床幔里拿出蓉靖的小手，南高寿盖上手绢，闭眼搭脉。
奶娘紧张，一直盯着他的脸。
南高寿起身，奶娘急急地问道：“南太医，如何？”
南高寿没有说话，走出了门。
奶娘看他这情形，便知道公主并不太好，低头抽泣起来。
门外两个太医看着南高寿，南高寿轻轻摇了摇头，三人走到院子里。
“脉相不好啊！”南高寿第一句道。
“高热这么久，怕是里面都烧坏了，脑袋里面怕也是……”
“南太医，您的意思是说，三公主她……”
“唉……”南太医长叹一声：“宫中凡染上天花的，就没有活着的，我们也无能为力啊！”
“三公主还这么小，怕是凶多吉少。”
“只能看老天保护了！”
下人们听在耳朵里，都低声哭泣起来。
太医们的话，谁也不敢报与皇上。
蓉靖昏睡了两日。
夜已深，外面的人都睡下，奶娘拭了拭蓉靖的额头，还好，热退了一些。
“公主，我的小祖宗，你……你可一定要好起来啊，奶娘不能没有你，这玉清宫不能没有你……”
奶娘拉着她的手，开始从蓉靖的娘亲舒嫔搬到玉清宫来，到蓉靖三岁时娘亲甍，蓉靖在玉清宫守孝三年，六岁后出玉清宫，再到如今，细细数来。
数一数，又哭一哭，到天快亮时，奶娘实在是熬不住，睡着了。
还是门外南太医问询病情，将奶娘叫醒。
“太医！南太医！”
奶娘拭拭蓉靖的额头，竟然一点也不热了。
“公主的额头不热了！”奶娘惊喜的声音有点颤抖。
南高寿应道：“早间你睡着了，我进去喂了公主药汤，退了热是正常的。”
空欢喜一场，奶娘的心又悬了起来。
按照以往治天花的经验，南高寿再给奶娘泼一盆冷水：“今日是第三日了，再看今日，若是公主不醒，也就……”
他不往下说，所有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这次三公主退热久一些，奶娘反而更担心了。
都说人在将死前，会回光返照，三公主莫非是……
奶娘不敢想下去。
见蓉靖动了一下，奶娘便轻声唤她。
“公主！公主！”
蓉靖头动了一下，眉头紧蹙，还轻叹出一口气。
奶娘泪流满面，看她虚弱的样子，心如刀绞。
“公主，能听得见老奴说话么？公主，你，你醒醒，睁眼看看老奴……”
蓉靖眼皮动了动，终是没有睁开，似是又睡过去了。
这一日怎么这么短呢？
奶娘巴不得就这么一直是白日，天不要黑下来。
晚膳她什么也吃不下。
给蓉靖喂了药，退了热，她握着蓉靖的手，在她榻沿上趴着，看着昏睡的三公主。
不知不觉中，奶娘又睡着了。
她感觉她头上有什么在动，睁开眼，一下子愣住了。
只见蓉靖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看着她。
“公主！”
奶娘以为自己看错了，又以为是在梦中，用手掐了一下自己。
“奶……娘……”
蓉靖虚弱地叫了一声。
奶娘还未开口，泪先下来了：“小……祖宗……你，你可吓死奶娘了……”
“水，水……”
“哎哎，水，我的小祖宗要喝水……”
奶娘不知道蓉靖这是熬过来了，还是回光返照。
给蓉靖倒一杯水，一勺一勺地喂，竟然全喝完了。
喝了水，蓉靖觉得精神了些。
“奶娘，我，我身上痛……”
“是是，南太医说过，你会身上痛，过几日便会好的，公主你昏睡了三日了……”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下来。
“奶娘，我，我再睡会儿……”蓉靖说完，又闭上眼睛。
奶娘愣怔地盯着蓉靖看了半晌，忽地醒悟过来——
三公主这一睡，怕是再也醒不来了。
奶娘冲到卧房外室，用衣袖堵住嘴，痛哭起来。
也不知哭了多久，奶娘看蓉靖还睡着，想着，要开始给她准备更换的衣物了。
还是皇后娘娘看她长高了，给她新添的衣裙。
外袍是琴嫔娘娘亲手做的，上面绣着三公主最喜欢的山茶花。
鞋子是她和丫蛋绣的，挑一双粉红的绣着蝴蝶的，三公主说她最喜欢这双。
皇上送给她的白玉麒麟肯定是要带上的。
头饰有皇上赏的，也有各位娘娘送的，挑几个她平日总爱戴的。
边整理这些，奶娘边哭泣。
看看天边，已泛起鱼白。
天要亮了，奶娘想着，也要给自己准备一些衣物，公主一走，她就要随公主一同去。
“奶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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