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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暮光说完对袁爱夏道：“去通知伙计们挂牌关门，跟他们说要盘点。”
“不用了！”
胡掌柜一抬手，冷笑着对袁暮光道：“少爷也太不把我老胡放在眼里了！即便你父亲在，他也不会这般。”
“好歹我也是规悦堂的老人，你父亲开规悦堂我还帮他拿过主意，你这一关门盘点，让别的药堂如何想我老胡？”
“少爷若发现账目有何不妥，自可找出问题来，我老胡认了。若没找出问题来，便等老爷回来再说。”
蓉靖紧了紧眉头。这人现下这模样倒比袁暮光还占理似的，理直气壮得很。
她有种感觉，胡掌柜可能打心眼里都没把这个少爷放在眼里。
或是说，他从心里就不服袁暮光，也或许是，他欺袁暮光兄妹是小孩子。
袁暮光听罢，眸光冰冷，侧目看向胡掌柜。
“胡掌柜，我父亲不在家，我便是规悦堂的东家，这里我说了算！”
语气清冷，却如一把利剑，坚硬有力。
此刻的袁暮光，与蓉靖平日所见到的温和略带书生气的袁暮光，完全判若两人。
袁暮光站起身走向胡掌柜，离他寸许，迎着胡掌柜不服的目光。
“胡掌柜若是累了，可以在这里歇息，盘点我全程盯着。”
袁暮光走出门，胡掌柜愣在那里，直到从外面传来袁暮光的声音。
“今日挂牌歇业！准备盘点！”
蓉靖和袁爱夏追了出去，见伙计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胡掌柜也从里面走出来，明显气势比方才弱了些。
“不用开门，什么原由，少爷还是进去吧，我自与你说清楚。”
袁暮光看了一眼他，又看向袁爱夏。兄妹俩目光交流了一下。
袁暮光转身进了门，众人又跟了进去。
都坐下，胡掌柜不坐，却是站在中间，低着头，半晌不说话。
“胡掌柜，说吧，我听着呢。”袁暮光盯着他道。
干咳两声，胡掌柜开口。
“是，是我……我前些日收了别人的代销货……”
声音很低，但是袁暮光和袁爱夏还是听得很清晰。
忽然空气凝固了，袁暮光没有说话，一时静得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蓉靖看袁暮光脸上也没有惊讶之色，似是早就预料到胡掌柜所说的一样。
“胡掌柜，你是规悦堂的老人，你方才还说，我父亲开这规悦堂时，你拿过主意。”
“你们几个药堂的掌柜都是当初和我父亲一同出生入死过的，走南闯北，历经艰辛才有今日的规悦堂。”
“我和我父亲都记着你们这些老人。我也知道，没有哪个药堂不会有一些这样的事，只是我父亲念着旧情，从来不说破。”
“他也跟我说过，只要账目上不是太难看，就不要当回事。”
“可是胡掌柜，这回做得就有点太过了。”
“你把别人的药材放在我一悦堂里卖，得了利全是你的不说，还将一悦堂相同的药材收入也归于你这里……”
“或许你以为我父亲不在家，便可以做些手脚。也或许你是觉得我和我妹妹是小孩子，不会发现里面的端倪。”
“我上回来就是猜到你在这里面有问题，上回只是提醒你一下，谁知你并不改过。”
袁暮光先说话还很平静，后面就有些激动了。
袁爱夏在一旁，将手放在他肩上轻轻压了压。
胡掌柜低着头，看不出他是什么表情，但蓉靖感觉他并没有完全服气。
稍顿了顿，袁暮光又道：“你把代销的药材退回去，此事我不会跟父亲说的，你也好自为之吧！”
袁暮光起身，要走出去。
“少爷……”胡掌柜终于开口了。
袁暮光将手一抬，制止他说话。
“我是怕我父亲难过，但我也请胡伯父不要为了点银子而伤了你与我父亲之间几十年的这份情！”
从一悦堂走出来，袁暮光的步子很快，蓉靖知道，他定是既难过又生气。
回到规悦堂，袁暮光坐在那里，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蓉靖没有完全弄清楚状况，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
“大哥，你真不打算告诉父亲么？”袁爱夏挨着哥哥坐下问。
袁暮光想了想，摇头：“不能跟父亲说，父亲把这些兄弟情看得比甚都重要，若是知道他们在生意上这般动手脚，会难过的。”
“可是，若是不说，他们会不会更加肆无忌惮？”
“应该不会！”袁暮光叹口气：“我想他终还是不想与父亲闹得太难看的。我是希望他能念着这份情。”
“若是他不念呢？很多人把银子看得比情重要！”蓉靖插一句。
兄妹二人抬头看向她，同时抿嘴一笑。
袁暮光伸手抚了抚蓉靖的小脑袋：“你这话倒是没说错。你这小脑袋里甚都知道。”
“那个胡掌柜人品不好，蓉靖不喜欢这个人！”蓉靖拉长脸道。
“你不知道……”袁暮光的手从蓉靖的小脑袋上拿开，叹口气道，“规悦堂每日的出货不少，他们每日与那么多银子打交道，十几年了，难免会起贪心。”
“大哥真是好人，还替他们说话。”蓉靖道。
“不是替他们说话，是他们算是规悦堂的功臣，我父亲常跟我说，不要忘了这些叔伯们。”
“其实……我们药材的售价都不是固定不变的，他们平日少拿些总是有的，只是，胡掌柜的数目有些大。”
“他代销的那种药材，平日我们三悦堂销得很好……”
蓉靖似乎听明白了。
“我倒是觉得，此人不能再用了，大哥应该辞退他。”
“哦？哈哈，小妹有想法……好，你说说，为何？”
“因为人一旦存了贪心，是很难改的！何况，如大哥所说，每日进账那么多的银子。”
袁暮光听了，面色渐渐凝重起来。
“这事若是大哥现下怕你父亲难过，日后胡掌柜再做出更过分的事来，你父亲不是要更难过？”
“我倒是觉得，不如你将这事说与你父亲知道，让你父亲去处理，这是最好的。”
袁暮光看向蓉靖，目光里有惊喜。
“小妹有如此见解，实属难得！”
拉起蓉靖的手，袁暮光温颜看着她，“好！大哥听你的！许是我顾虑太多，有些事还是快刀斩烂麻的好！”
“嗯！我便是这意思！”
“好了！小妹这一番话，解了我心中的不快。走，我们回家去！”
“对对，小妹还要给我画像呢？”袁爱夏上前拉着蓉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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