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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凤命难违 > 第29章 纪霖的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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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安在临行前一日给宁皇后做了好多点心,有甜的有咸的,装在雕着不同花案的匣子里送去了小阁楼。她捏着宁氏的手指,逐一教宁氏怎么辨认区分匣子,告诉她里面各是什么口味。

    宁氏学的很不认真,摸着摸着就偷偷塞一块点心进嘴里,含糊道:“别忙了,我就算认得出也记不住,再说也认不出,这木疙瘩摸着乱哄哄的,还不如靠鼻子闻嘴巴尝,或者抓瞎着吃,反正样样都好吃。安心,我是个笨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说完咯咯咯笑起来。

    这段时日下来,宁双儿已视郁安为忘年之交,说话行事渐渐不拘礼数,还要郁安同她一样畅所欲言。

    怎么个畅所欲言呢?总不见得说明日天不亮她就要从皇宫出发前往围场,猜测今夜天也很有可能会来看看宁氏,她想在这儿守株待兔,美其名曰“多陪陪娘娘”,其实娘娘不过是个幌子。

    在这宫里,好话坏话都做不到畅所欲言。

    郁安一直守到二更,也没有等来什么。

    她伏到窗边往外望,外面黑漆漆的,半个人影都看不见。只能看到矮小的房屋卑躬屈膝地杵在地上,睥睨着更为渺小的花草树木,而高大的屋舍在黑暗中傲然矗立,虎视眈眈地寻找着机会,等人稍有不慎,它即会张开血盆大口,将他们吞入腹中。

    这就是深宫内院,危机四伏,天也还是别来吧。

    郁安与已经瞌睡到不停点着头的宁氏道别,她蹲在她身前,拉住她的手,“皇后娘娘,我先走了,回来了再看您。”

    “你不等了吗?”

    “……”

    有这么明显吗?郁安不好意思地笑,“不了。”

    “那要我传什么话给他吗?”

    郁安想了又想,几次张开口,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最终还是笑笑,道:“没有。”

    她已经对他说过了很绝情的话,有可能还要做一件对不起他,也对不起她自己的事,真是没什么脸和他再有什么了,只盼他以后能幸福。

    “但如果他留下话给我,还望娘娘替我记着。”

    宁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刮刮她的鼻子,道:“你们该是闹别扭了,对不对?我听得出来。你别担心,他若来了,我一定让他给你一个交代。”

    郁安把她的手捉住贴到脸上,闭起眼睛,就这样保持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起身。

    等出了屋门,正低头上锁,黑暗中有个高大的影子动了动,郁安的心猛的漏跳一拍,可下一瞬就认了出来,他并不是她以为的人。

    等他走近,郁安向他福了福,静默地看他。

    纪霖又是一副狷介的模样,轻咳一声,拘谨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压低声音道:“县主,能否借一步说话。”

    郁安觉得好笑,别的人都是假正经,唯独这位纪大统领是个花名在外,实则却是羊质虎皮,色厉内荏的,配福佑公主那个窝里横倒是相得益彰。

    郁安跟着他步入暗中,听他开口道:“实在是没想这么晚打扰县主……”

    “不怪纪大人,是我耽误了时辰。”

    “我来呢,是帮着转达四殿下的一句话……”

    郁安简直肚肠根发痒,想着必须得去福佑面前告他个歪状,让她好好治治他。

    “纪大人请讲。”

    “嗯……说来话长……”

    郁安皱眉,质疑道:“不是转达一句现成的话吗?怎就说来话长了?”

    “唉……县主有所不知……”

    郁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眼眶一下红了出来,看向那道被她锁上的门,“他在里面是不是?他来了,是不是?”说着就要往那边走,被纪霖捏住了衣袖。

    “县主请留步。”

    郁安老老实实站住,她泪眼婆娑,眼前的黑暗如粗劣墨块,黑的斑斑驳驳,在泪水里消散不开,漂荡流转,硌得她眼睛生疼。

    “我知道,他不想见我……他不想见到我……”

    “没有没有,他不过是不想让皇后娘娘忧心,才会避开你的。”

    郁安抹去眼泪,心里承了纪霖的好意,“他要对我说什么?”

    “他说你只管选你觉得好的人,选你喜欢的人,至于这选择做的对不对,他会替你把着关。”

    “这样啊……”郁安轻笑,天也这好意未免太大了,倒叫她承受不起,“纪大人,我能不能请教你几个问题?”

    “请。”

    “大人是站在哪一边的?”

    “都有。”

    “所以他们也是一起的?”

    纪霖想到萧天也的嘱托,照实道:“是。”

    “为什么?”

    郁安看到纪霖一抬眼,眼神锐利且复杂,像是有着难言之隐,不好启齿,又像是觉得她明知故问,不愿说出来遂她的意。

    郁安的揣摩很准,纪霖确实为他的兄弟感到不值,多少年了,他始终想不明白福安县主这么矫情的一个人,英明神武,杀伐果断的萧天也为何会衷情于她。

    他再是从泥潭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如今也在江湖上杀出了一条血路,挣得了一方天地。怎就一碰到和这女人有关的事,立马就打回原形?

    不是做小伏低就是自取其辱,可谓英雄气短!

    男人再是有软肋,也不该失了底线才是。

    纪霖越想越烦躁,恨恨地闭一闭眼,出了一口粗气,尽量控制着语气,“实不相瞒,我也多次问他这个问题,他从未正面答过。我想的是,他们毕竟是亲兄弟,偏帮着些不足为奇。”

    “是吗。”郁安点点头,“道理是没有错,可他为什么不帮他自己?”

    纪霖觉得郁安咄咄逼人,虽是温和的态度,但话锋这般犀利,真是叫人不喜,不像福佑,再是刁蛮任性,也是很可爱的。

    “县主就当他舍己为人好了。”

    “值得吗?”

    “有什么不值得?那是他亲大哥,神仙般的人物,人见人爱的,县主不也对他芳心暗许的吗?”语气已是不善,但多少还是留了脸面。

    “好,那么是他先偏帮了他,还是我先暗许了他?”

    纪霖一怔,知道中了套,说漏了嘴,不禁有些慌神,便就胡扯一气,企图蒙混过关,“有什么差别吗?先吃啥后吃啥,进了肚子都一样。”

    “是吗,一样吗?”

    纪霖听到极轻的几句低语,调子平平,像是不含情感,但不知为何,倍觉哀婉幽怨,如泣如诉,飘荡在这空旷的阁楼里,久久不肯散去。

    许是这萧瑟清寂的凉夜在作祟。

    “我这一生,少有能自己做选择的事。”

    “爱上他算得上是里面头一桩大事。”

    “他可以爱别人,可以不爱自己,当然也可以不爱我。”

    “但他不能像那些人一样,左右我的情感。”

    “除非他为此感到快乐,纪霖,他快乐吗?”

    “明天过后,我所拥有的东西,又要少了一样。”

    “还剩下的,不过是一些遥远的回忆,一段段荒诞的旖梦,一个模糊的身影。”

    “再没有别的了。”

    “我可能连自己都要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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