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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听了连连点头——这才是真的为她家阿念打算，哪像那赵媒婆，尽出馊主意，找的都是啥人哪！
院子里大河也对苏成林道：“成林大哥，你呀，也甭心里膈应。依我看啊，这阿念是个有福的！你且瞧着吧，她往后定能嫁个好男人。阿念这么出挑，管别人咋说，可不能随便嫁把那些不像样的男人。”
苏成林涨红了脸，扬头梗脖地怒道：“我能做那样事么？我自个的闺女，心疼的要命，宝贝似的养大了，嫁给个老鳏夫？怕到了地下我祖宗也要骂我呢！哼！我情愿不嫁，也不要嫁这样人。赵媒婆那个老婆娘，尽出馊主意！”
大河又道：“长风的事你也甭着急。哼，不就是爱财么？要是你家富足了，我保证那些人屁也不放一个。”
苏成林一拍大腿道：“你这话算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我呀，先将长风的事搁几年，攒些钱再说。晚点抱孙子也没啥！”
大河推他一把笑道：“我儿子才这么点大哩，你就急着抱孙子了？我可不就是成亲晚，儿子才这么小么。石头娘那会儿也没嫌弃我哩！当年上她家提亲的人里头，就数我年纪大、家里穷，可她最后还不是挑中了我！”说完得意地大笑。
石头娘听他吹牛，站在厨房门口对着他嗔道：“你就跟成林大哥吹吧！我那时瞧你怪可怜的——这么大人了还没娶亲，要不才不会挑中你呢！”
大河笑道：“甭管咋说，总归是挑了我不是？”
里里外外的人都笑起来。
苏成林又对大河道：“家里忙的差不多了？我的腿也好了，要不咱们明儿上山去转转，打些野味，砍点柴？”
大河转着手里的黄鳝篓子，一边麻利地编着一边回道：“成！天气是一天冷过一天了，家里也没啥事了。”
石头跟着阿念到河边洗菜，一边跟她说些童言稚语。
他虽然不太懂事，但小孩子的心是最敏感的。阿念除了痴??过以外，最能表达内心情感的就是那双眼睛了。从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石头感受不到往常的恬静和淡然，倒是新增了一些沉甸甸的心思。
他说了好些有趣的事儿，阿念姐姐也只是淡淡地应着，并不欢欣鼓舞，或是像往常那样抿嘴一笑，笑的时候那双眼睛里水波荡漾着，好像镜湖的湖面似的。
他确定阿念姐姐在为嫁人的事儿发愁——狗剩都说了，像阿念姐姐这样的，只能嫁给又老又丑的男人。
他仔细地思索了一番，像是下了重大的决心，郑重地对阿念说道：“阿念姐姐，你甭发愁。将来等我长大了，我就娶你！”
阿念正搓洗着黄鳝，闻言差点将小筲箕扔进河里，她怪异地盯着小石头，问道：“你干啥要娶姐姐？”
小石头仗义地说道：“阿念姐姐不想嫁给老头子，是吧？那我娶你好了。你这么能干，娘说你是个好姑娘，我也不想你嫁给老头子——他们全都有一嘴黄牙，说话呼噜直喘气儿！”
阿念不禁心中一热：这个小石头，当时她救了他性命，也只换了一点小鱼干；后来，不过在她家吃了两次饭，就跟她玩成一片，不再嫌弃她的丑，为了不让她嫁给老头子，却郑重地说要娶她！
小孩子的心思真的是简单又奇怪的，却又是无比真诚的！
她强忍眼泪轻笑着，对小石头道：“你还小哩。等你长大了，姐姐都老了，跟你不配呢！”
小石头急道：“那你长慢点呀！我一顿能吃好多的饭，长得很快的，你也不用等好久。”
阿念抿嘴笑了，逗他道：“你长我也在长哩，停不下来的。要不这样，石头啊，你努力地读书，将来考秀才、考举人、考状元，然后当官，这样要是有人欺负阿念姐姐的话，你就把他抓去打板子——那姐姐就不怕了！”
石头想了想，点头应道：“那好吧，明儿我一定好好地读书，争取将来当官老爷，不让人欺负阿念姐姐。可是，阿念姐姐，那你还是得嫁人啊！我不娶你，你嫁把哪个呢？”
阿念失笑——这孩子还杠上了！
她轻轻地说道：“没有人愿意娶我，那也没啥！女人也不是非要嫁人的，一个人过也没啥。要是嫁不到称心如意的人，要是娶你的人嫌弃你，那还不如不嫁人哩！”
小石头见她凝视着河里，不知是在看河水还是在看河里的游鱼——那些小鱼儿见了从篮子里飘出的碎菜叶，都游过来抢食——那眼神飘忽着，沉思的面孔又像在想啥问题。
石头不敢打断这莫名的寂静，陪着她蹲在河边，定定地瞧着她的脸颊，不知是不是错觉，阿念姐姐比村里最好看的杨艳儿还好看呢！
多年以后，他真的当了官，便再也忘不掉当年小河边阿念姐姐那忧伤而又沉静的神情！
待苏长风和苏长雨从山上回来后，晚饭已经摆上桌了。
那鲫鱼给烧了汤，乳白色的鱼汤，上面漂了些翠绿色的葱花，香味浓郁；黄鳝依旧是爆炒，加上一些绿油油的青菜，也摆了七八个碗。
苏成林和大河一边喝酒，一边说着明日上山打猎的事情。
苏长风诧异地问道：“明儿去上山？”
苏成林道：“是啊，家里的事情也不多了。你明儿要去上学，东西都准备好了？”
苏长风看了小石头和弟弟一眼，有些别扭地答道：“嗯！”
小石头果然插话道：“长风哥，我跟你和长雨哥坐一块儿，不跟狗剩一起坐——他太调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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