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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女子声音尖细明亮,此刻她的声音万万要被朝臣压下去的。
乔肃廷回过头去,只见江?脸色煞白,搀着李唯忠一步一步的朝他走来。
乔肃廷立马喝止了朝臣们,随后小跑到江?面前,接过江?,轻轻的搂着她,低声问道:
“怎么样,吃得消吗?”
“没事。”江?答。
乔肃廷扶着江?走到了朝臣的面前,此时韦由寻却面露不满。
江?挣脱开乔肃廷,一下便跪倒在了地上,乔肃廷状似焦急的去扶她,她却摇了摇头。
“皇后你起来。”乔肃廷皱着眉头,心疼的看着江?,仍执意要扶起她。
江?却推开了乔肃廷,由李唯忠扶着跪在了地上。
“陛下请听臣妾一言……”
“你起来说。”说罢乔肃廷又要扶她起来。
江?摇头拒绝,重重的磕了个头。
“陛下息怒,臣妾知道陛下心疼臣妾,可是算臣妾求您,也心疼心疼臣妾的家人。”
听到这话,乔肃廷绷着脸一言不发。
李唯忠跪在地上扶着江?不让她倒下,江?缓缓喘着气,疼痛让她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陛下……张尚书是臣妾的堂二叔叔,虽然……今日之事无论如何都同二叔叔和朱大人脱不了干系,可是陛下,臣妾相信今日局面是大家都不想看见的,您可以责怪二叔叔和朱大人办事不利,却不能责怪他们包藏祸心……”
说罢,江?低声抽泣。
乔肃廷皱着眉头,心疼的看着江?,见她流泪更是着急的蹲下想要扶起她:
“你……你起来再说,来人!搬张椅子来。”
“陛下,臣妾不起,臣妾清楚二叔叔为人,二叔叔最是敦厚老实,万万不是韦大人所说的那种人,陛下也莫要被影响了,今日之事只是二叔叔和朱大人一时疏忽,陛下万万不能杀了他们啊……”
“好好好你起来,你起来再说。”
“陛下开恩啊……”江?双手紧紧抓着乔肃廷的手臂痛哭道。
“好好好,孤答应你,你先起来。”
此话一出,夜幕下有些人变了神色,乔肃廷小心翼翼的扶起江?,扶她坐好后,冷脸看向张砚鸣。
“真不知道皇后上辈子做了什么恶事,摊上你这么一个叔叔!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革张砚鸣礼部尚书,贬为光禄寺丞,礼部事宜由户部尚书秦衔般接手,朱则禧革去军职,右卫右武卫由禁军统领赵醍接管。”
“谢陛下隆恩。”江?立刻道。
“谢陛下隆恩!谢陛下隆恩!”张砚鸣逃过一劫感激涕零的朝乔肃廷磕头。
“谢陛下隆恩。”朱大人只是重重的磕了一个头,也不知他如今如何作想。
韦由寻此时神色复杂的看着江?,而江?也看向韦由寻只微微一笑。
这个笑容……很真诚很温柔。
可是韦由寻想到昨日……
陛下召见了几个大臣。
有他,有范环于,还有杜丕恕。
还有其他几个大臣……
陛下在议政殿召见他们,当他来到议政殿门前却见到六七个大臣站在议政殿门前,说是……皇后娘娘在。
当陛下身边的李公公开门进去通传时,他悄悄朝里面看了一眼。
皇后娘娘正坐在龙椅上,拿着陛下的朱砂笔不知在写些什么,而陛下笑着在一旁给皇后娘娘磨墨……
进去后陛下却坐在龙椅上批着奏折,皇后娘娘在一旁磨墨。
他以为是他看错了……可在议政的时候,皇后娘娘仍然站在一旁替陛下磨墨。
“皇后是孤的妻子,不是外人。”
陛下是这么说的。
饶是当年安妃再得宠,也不是这样的……
他本来收到了陛下的密信说是要他弹劾张家的人……
陛下有所作为了!
但是皇后娘娘来横插一脚了……
听闻皇后娘娘自从大病一场后性情大变……
张浮芽为什么要对我笑?为什么?
“那陛下要如何处置韦大人?”江?笑盈盈的说。
她……她要保她张家?!
韦由寻心中颤栗。
“皇后这是什么意思?”乔肃廷道。
陛下?陛下为什么没有生气?为什么如此温柔的问她?
韦由寻脑子有些发懵。
“韦大人怎么可以这般空口白舌的污人清白,杜大人和范大人更是平白无故的将罪名牵连到整个张家,如果陛下不严惩韦大人一行人,那日后岂不是人人都可以捕风捉影,人人都可以靠一张嘴让人下大狱吗?”江?声音不大,这话却清楚的传到在场的人的耳里。
“皇后娘娘,后宫不得干政。”杜丕恕冷声道。
“原是不能的,”江?浅浅笑道,“只不过杜大人,你们方才句句都在指控本宫的母家,本宫不过分辨两句,至于旁的……还请陛下裁决。”
“陛下,皇后娘娘说得有理,一码归一码,韦大人同杜大人范大人勾结诬陷臣等,若不惩处,怕是会助长朝中不正之风。”张丞相跪得笔直,只垂眸朝地上看,没有低头。
“是不是诬陷丞相心里不跟明镜似的吗?”范环于怒道。
“臣妾不好插手朝政之事,臣妾觉得丞相大人说得有些道理,韦大人杜大人范大人莫不是暗自勾结诬陷朝中重臣……陛下,不要冤了臣妾的叔叔啊!”江?掩面哭泣。
“陛下!陛下!”韦由寻跪着朝乔肃廷靠近。
“陛下,你不能听信谗言啊!微臣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陛下啊!皇后!皇后一定是被狐狸精附身了!皇后大病一场后性情大变,一定是被妖怪上身了!”
“大胆,竟然在此胡言乱语!”张丞相怒斥道。
“来人!”乔肃廷大怒道,“来人把这疯子给我拖下去!”
两个侍卫上前拦住了韦由寻,架着他拖了下去。
“陛下!陛下!请处死皇后娘娘!微臣说的都是真的啊!”
韦由寻发了疯一般的大喊,乔肃廷背过身去没有看他。
“陛下……”范环于开口了,“臣愿替韦大人担保……”
“臣也愿意……”杜丕恕的语气有些疲乏。
“赵醍。”乔肃廷冷声唤道。
“在。”
“孤记得你的地牢是刚建好吧。”
“是。”
“革除韦由寻,范环于,杜丕恕三人职位,交由赵醍全权查办。”说罢,乔肃廷转身朝江?走去,轻柔的扶起了她。
“谢!陛下隆恩!”杜丕恕闭上双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端正的朝乔肃廷磕了个头。
“谢……陛下隆恩。”范环于无力的垂下了双手。
“恭送陛下!”众臣道。
戏已落幕,本该是欢腾的一夜此刻却黑沉沉的,今日不知为何厚重的云层压住了月光,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血腥。
夜,浓稠而窒息,险些压得人喘不过气。
今夜的事甚至不必发酵,便传遍了整个皇宫。
乔肃廷扶着江?还未到走到长秋宫门口,便见到陈晴晴和秦思缘候在长秋宫门口。
陈晴晴一见江?便想冲上前来,随后看见江?身边乔肃廷又停住了脚步。
乔肃廷注意到了,却也没说什么。
“参见陛下。”秦思缘和陈晴晴朝乔肃廷行礼。
乔肃廷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刚想扶江?进宫便看到了一旁挂着泪珠的锦华和抽泣的珠弦,一下便被点燃了:
“你主子还没死你哭什么!”
珠弦被吓到了锦华和珠弦立马跪下求饶: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陛下,走吧。”江?艰难的开口。
乔肃廷心里虽闷着一团火却没有再责难,他又恢复了平日里和善的假象,笑道:
“孤有些失态了,天色不早了,怡妃和陈嫔先回去吧,明日再来看皇后。”
说完便扶着江?朝宫内走去。
陈晴晴不愿,正想追上去,却被秦思缘一把拉住。
秦思缘摇了摇头,随后恭敬行礼道:
“臣妾恭送陛下。”
陈晴晴看着秦思缘,终是低下了头。
“恭送陛下。”陈晴晴道。
乔肃廷将江?扶到内室,依旧屏退了众人,门口还是和顺和李唯忠守着。
室内烛火是刚燃上的,明亮得很。
江?靠着床架坐着闭着眼睛休息。
乔肃廷搬了张椅子就坐在她正对面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沉默了许久,江?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你想说什么便说吧。”
江?闭着眼睛皱着眉头疼得冷汗直流,她心道,今晚估计是难以入眠的一夜了。
“云舟平,是怎么回事。”江?看不见乔肃廷说这话的神情,只猜想他此刻的神情必定很阴沉。
“很简单,只是报恩,云舟平他爹是我哥哥手下的兵,云太医救了我。”
“没有别的原因?”乔肃廷质疑道。
“我替云太医养孩子,云太医教我医术。”
听完江?这话,乔肃廷沉默了片刻才道:
“那好,云舟平养我那,你好好养身体。”
“不必了,”江?微微睁开眼睛看着他,“同云太医做交易的是我,不是你,如今没人,你也不用装作关心我。”
“那刺客怎么回事?”乔肃廷冷声道,江?可以察觉出,乔肃廷此时隐隐的有些怒气。
“这不应该我问你吗?”江?怒视乔肃廷,“刺客是你安排人去找的。”
“我确实只找了一队人,另一队人难道不是你安排的?”
“不是,”江?也有些生气,“要是我安排的我不可能让赵醍去救你,我射的那两箭瞄准的应该是你的脑袋。”
乔肃廷看着江?恶狠狠的眼神,倒相信不是江?设计的了。
他突然想起江?射的两箭,突然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江?皱着眉头不解,看着他像看到了个傻子。
“你的箭术不错。”乔肃廷脸上挂着浅浅的笑。
江?眉头皱得更紧,像是看见了什么恶心的东西,嫌弃的道:
“你要不要也去找太医看看?”
乔肃廷听到这话立马沉下脸来:
“你很大胆啊,孤便是夸也夸不得?”
江?再次闭上眼睛,虽然面无表情,可是语气变成了做戏时矫揉造作的模样:
“陛下过誉了,臣妾雕虫小技入不了陛下的眼。”
“你箭术不错,骑术怎么样。”乔肃廷像考学问般问道。
“臣妾自小顽皮,插花品茶,针线女红一窍不通,打马投壶,骑射打猎便还看得过去。”江?语气淡淡的。
“我竟不知……”乔肃廷喃喃道。
“都是哥哥教得好。”江?冷冷道。
这段时间的相处,江?同乔肃廷之间的气氛算是缓和些了。
江?知道乔肃廷是一个喜怒无常却又善于伪装性格乖戾且自私的人,这个人完全不懂得爱别人,只会爱自己。
可平时不触他的霉头,不去得罪他,跟他没有什么利害关系,只是普普通通的相处,普普通通的做个朋友,这人还是挺好说话的。
而乔肃廷也知道了他一直以为的软弱怯懦的皇后,实则骨子里是个有傲气的,只不过有他不知道的原因,当年的张浮芽选择忍气吞声。
在经过这一次的事情,乔肃廷以为他们日后或许可以成为伙伴朋友什么的,反正是日后可以好好相处。
可他忘了,张未辞的死,将会横在他们之间,永远无法翻篇。
“你是在怪孤?你是在怪孤吗?你当初自尽,是不是因为张未辞。”乔肃廷知道江?此时不想和他说话,可看到江?此时的模样他就来气。
江?没有理他。
“你说话啊!”乔肃廷小跑到江?面前,一把揪起江?领子,压着音量低声怒吼道。
江?一下被扯起来,伤口被牵动了,江?吃痛的扭曲了面容,伤口再次裂开,渗出了血。
江?咬着牙,努力挤出一个字:
“是……”
乔肃廷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怒目圆睁,他气愤的瞪着江?,不一会他松了手,江?一下跌坐在床上。
乔肃廷平静转过身去,随后突然一脚踢开了他先前坐的椅子,椅子飞了出去,砸到墙上,四分五裂。
“陛下?”门外传来李唯忠的声音。
“没事,回宫,方才皇后不慎摔倒,传太医来看。”乔肃廷的语气已经变得平静。
“是。”
寝殿门大开,乔肃廷头也不回的离去。
江?捂着伤口,看着乔肃廷离去,乔肃廷刚走,锦华珠弦便冲了进来照看江?的伤势。
即便再生气,为了大计,乔肃廷仍旧要来看江?。
只不过一连好多天,他来见江?时江?都在沉睡。
他问了锦华,说是江?伤口太大了,晚上总是疼得睡不着觉,白天困极了才能睡下。
他有几次来时撞见了秦思缘和陈晴晴,他没进去。
有次他看见陈晴晴在长秋宫门口哭,而秦思缘眼圈红红的在安慰她。
他很少愧疚,可是仔细想想,自己确实待张浮芽太过苛刻了。
每次一有这个念头他便会想到一切都是因为张浮芽自己,都是因为她要当皇后,她自己上赶着当张家的狗。
他去见安妃时安妃很失落,安妃问他是不是假戏真做,动了真心。
他说没有,他内心也知道真的没有。
他不过是愧疚罢了,因为越来越了解张浮芽,所以对自己从前所作感到愧疚和羞愧。
而他本身却不允许羞于这种愧疚,从而不允许他愧疚。
久而久之这种矛盾便在他心中打起架来,使他如鲠在喉。
于是他每次去看张浮芽,内心总是很复杂。
后来他告诉自己。
他们只是合作关系,待到日后她助他坐稳皇位,他放她出宫去,再多赏些金银珠宝作为补偿就好了。
张浮芽自尽被救回来后,便是大病小病没断过,身子也比常人恢复得慢些。
自宫宴后过了半月后,张浮芽才有了些精神,能出去走两步了。
今日乔肃廷也来了,只悄悄躲在宫门口,还是不敢去看她。
今日阳光正好,宫宴前长秋宫院子里的树扎满了红绸,如今也尽数卸下来了,张浮芽懒洋洋的躺在树下的椅子上捧着本书,静静的睡去。
云舟平前几日便接进宫来了,此时正坐在张浮芽脚边的小板凳上安静的看书。
小孩都在学习,而她却在睡大觉。
乔肃廷内心笑她,不过转念一想或许起先她是在看书的,只不过现在捧着本书沉沉睡去了。
他派人打听了她的过往,她最痛苦的日子便是入宫后的那几年了。
乔肃廷有些羡慕她,起码岁月静好是真正在她生活中存在过的。
可从小到大,乔肃廷便没有过过一日平静的日子,一切的一切都要谋划,一切的一切都要去争去抢。
如果到时候,张浮芽后悔了,不想出宫了,他也可以留张浮芽继续当他的皇后,只不过……他们不能有自己的孩子罢了。
他想起云太医的话:
“小皇后如今最多再活个十五年,若是不精心调养,再被人砍多几刀,老头子敢跟你保证,她最多活到二十五,你想她那身子生育?你到不如现在叫她去死。”
十五年啊……那张浮芽还能出宫吗。
他下令不许任何人告诉张浮芽她如今的状况。
他有私心。
他怕张浮芽要是知道了,便不再愿意替他筹谋了,另外……
他也不忍心。
再如何逃避,都是他欠了她的,当一切尘埃落定,他会放她出宫,保她衣食无忧。
只不过岁月静好永远与他无关。
这样美好的人,他不愿意让她跟自己这样满身泥泞的人扯上瓜葛。
乔肃廷终是没有打扰她,默默的转身离去了。
日子一日日过去。
而平静的长秋宫,今日却迎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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