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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呵，上钩了！”
青山上，云雾缭绕的密林深处竟有着一方小小湖泊。
说小也不小，只是不大而已。不大，那也就是小了！
隋阳猛得一扯线，一尾小鲤鱼挂在鱼线上，被动跃出水面，激起阵阵波浪。
阳光穿过树梢，与水面辉映着隋阳挺拔的身姿。
“可惜小了点儿！”
隋阳面带笑意，颇为惋惜着摇了摇头，一只身形纤长的白猫从树干跃下，弓着身子站在隋阳肩头。
“啊喵，这你可不能吃，实在是太小了，起码还得养上几个月才行！”
隋阳伸手理了理白猫光亮的毛发，温和笑道。
正一脸贪婪地看着隋阳手中小鲤鱼的白猫闻言，两颗亮汪汪的大眼睛立刻失了光泽，“喵！喵！”了两声似在表达着不满，随后又轻轻一跃回到树干之上，看也不看隋阳，骄傲得紧！
隋阳无奈笑笑，从鱼钩上取下小鲤鱼，大拇指按了按鱼鳃，然后轻轻一扔，将其丢回了湖泊之中。
“小家伙，可别再贪吃咬钩了！”
“小兄弟，如此行事，怕是不妥。”
湖面上陡然间升起阵阵水雾，隐约中有人从雾气里走出，脚踏湖面，不沉，只激起阵阵涟漪。
“嗯？”隋阳轻哼一声，又道:“有何不妥？”
“处处都是不妥！”
来人走出水雾，面容逐渐清晰，木簪束发，发生白丝，是个老人。
老人面如枯槁，身形却精壮非常，身披蓑衣，裤腿高挽，赤脚踏于湖面之上。
树干上的白猫炸了毛，左跳右跳，总觉不太安心，干脆跳向隋阳。
隋阳伸手接住，又将白猫放于怀中，而后对着来人拱手施了一礼，又问了一遍:“何处不妥，但请前辈告知。”
“你抛钩钓鱼，这是你种的因，那鱼儿贪食咬钩，为钩所伤，又是一因，是那鱼儿的因，鱼儿的因因你而起，你得了果，是那为钩所伤的鱼儿，你放了那为钩所伤的鱼儿一条生路，你觉得此事已了，但在老朽看来，却是不然，事了因果却未了，倘若他日，那鱼儿越得龙门，化风雨而来，你说，它会如何对待那个让它被鱼钩所伤的人？”
隋阳怔住，眉头皱起，很多事已不言自明！
沉思片刻，隋阳方才开口，“那前辈又怎知哪只鱼儿能越得龙门？或许那只鱼儿根本就不想越过龙门，或许它只想在这方小小湖泊中安稳一世，与河虾嬉戏，同蟹蚌玩乐，如此而已，那这因果，可还存在？”
“哈哈！”老人大笑一声，手捋着扎成一根辫子的胡须，说道:“那鱼儿此刻如何想法，无甚重要，因为它现在只是这小小湖泊中的一只小鱼儿，便是你随意一掌，就能叫它即刻命归黄泉，重要的是用那鱼钩伤它的人如何去想，若是如你这般人，自然想得开来，将那鱼儿放了也无妨，可偏偏这世上不全是你这样的人，山下的人里也鲜有你这样的人，那些人若是像你一样，将那鱼儿放了，怕是日日寝食难安，担忧着那鱼儿哪一日跃过龙门后，回来找他们报复！”
隋阳面色沉重，抿唇不语，怀中白猫此刻过份乖巧，将头深深埋在隋阳心口！
那老人再道:“吾在山下，也是个渔人，若有所获，不论大小强弱，皆要取其性命，如此睡觉，方才安心。”
“您杀了那么多，难道就不怕您口中的因果了？”隋阳直视老人，定定问道。
又见老人再抚胡须，一手从腰间抽出一截短短鱼竿，手腕翻转，巧力一甩，泛着白光的鱼线没入湖中，激起浅浅一声脆响后，一尾小鲤鱼被缠在鱼线之上，带出水面！
老人用手接过，大拇指按了按鱼鳃，同先前隋阳的手法如出一辙，却又不同，不同的是，那尾小鲤，尸首分离。
老人甩了甩手上血水，轻声道:“死如灯灭，还有何因果？杀得越多，罪孽越重，不过这般罪孽，那是要等老夫下了地府黄泉，再与阎王去论的，而在这滚滚红尘，若不能日日安眠，一梦天明，岂非空负此生，何其憾也！小兄弟，你说，老夫的话，可有几分道理？”
“自是有道理的。”隋阳语气低沉，“那隋阳就多谢前辈，为我了了这桩因果，担了这份罪孽！”
老人闻言，颇为诧异的看了隋阳一眼，他从未见过如此少年，怎么说呢，太过通透！
“罢了，你是个聪明人，想必此刻心中已有定论，老夫便也不再多言，如你所说，这方湖泊，鱼虾蟹蚌皆有，若因为那只小鲤鱼被搅得个天翻地覆、尸横遍野，太过可惜。”
老人面色有些为难，带着几分愧疚，接着又道:“这世上人人有其烦恼，人人皆受苦难，合不该……合不该……”
老人久久说不出来，言语中逻辑混乱，隋阳却是了然一笑，拱手一拜，正色道:“隋阳拜谢前辈教诲，隋阳绝不连累他人！”
老人闻言，心头一惊，这个少年，他其实全都明白啊！
老人抬头看向隋阳，心中愧疚更甚几分，而后对着隋阳点头，“老夫不如你，该老夫谢你！”
话音落下，水雾再起，老人身影模糊，湖面水波荡漾！
隋阳眨了眨眼，再一睁眼，湖泊还是那个湖泊，无非是死了一条小小鲤鱼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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