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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上湿漉漉的，行人脚步匆匆，急于躲避这场突如其来的雨。
而在某个角落里，有一间小小的酒肆，它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雨声淅淅沥沥地敲打着酒肆的屋顶和窗户，似乎想要打破这份宁静。
酒肆大门紧闭，只有顶楼亮着灯盏。而在顶楼，只有一个人，在喝着“玉冰烧”，也只能听见酒水倒入杯中时那清脆的声响，以及随后顺着喉咙吞咽而下的咕噜声。她似乎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品味着杯中的美酒。
“刷”，楼下传来油纸伞收起的声音。
“滴滴滴滴……”雨水顺着伞一滴滴落下。
宁红夜耳朵也微动，只以为是酒肆老板或小二回来了。
直到这人“踏踏踏”地踩上楼梯，她这才意识到是有别人进来了。
宁红夜蹙起眉头，明明通知过老板，今天酒肆她包下了。
“踏踏踏……”声音渐近，宁红夜紧蹙的眉头却倏得舒展开。
竟然是她来了。
“我的女帝大人，来这永州小酒肆做甚？”宁红夜饶有兴致的问道，眉眼间藏着笑意。
“来喝酒。”顾清寒也不恼她的调侃，淡淡回道。
“啪嗒”顾清寒将腰间的“业火红莲笛”放到桌上，轻轻推向对方。
宁红夜只是扫了一眼，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腰间的“摇青枫”，随即笑意收敛，所以，她终究还是知道了？
“女帝大人不在京都喝季大少和岳侯爷的喜酒，跑永州来喝酒？”宁红夜继续问道。
“玉冰烧，还是在永州最好喝。”
顾清寒自顾自的倒下一杯，一饮而尽。
“可惜，今天不是元宵。”
“不知道，下一个元宵我们会在哪。”
没由来的一句话，却是让宁红夜听懂了。
她确实知道了。
她的父亲母亲，最后都是死在昆仑的手里。
父母血仇，不共戴天。
“所以，你今天是来杀我的？”宁红夜故意说道，她当然不会看不出好友的身上没有丝毫杀意。
但是她此刻觉得，如果死在好友的手里，似乎对她也是再好不过的结局。
顾清寒拿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两人的眼神今夜第一次的对视。
“何必明知故问？”
顾清寒继续说道，
“今夜之后，无极帝国对昆仑宣战，三军休整完毕便攻上昆仑，鸡犬不留。”
宁红夜挑了挑眉，倒是不意外这个决定，
“所以还真是来杀我的？我可是昆仑‘妖女’。”她故意说道。
她一直觉得顾清寒性子冷了些，不过也好，这样她便更喜欢了。
“昆仑‘妖女’勉强也值得‘无极女帝’亲自出手。”
宁红夜继续自顾自的点点头道。
“咚...”
这是这次顾清寒酒杯落回桌面的声音。
“你很想死吗？”
“不，死亡是谁都不愿的。但如果是我的话，死在你手里，我可以接受。”
顾清寒面色泛起潮红，不知是气的还是酒气上涌。
“别回昆仑！好自为之！”
说完，转身便准备离去。
“你看，又急。”宁红夜淡淡道，“你喝了我这么多酒，也不说句谢谢，女帝大人真是好大的威风。”
“昆仑我是一定要回的。”
“你.......”顾清寒怒道。
宁红夜不等顾清寒说完直接打断道，
“你要向昆仑复仇，我没有意见，但是昆仑主母，我来杀。”
“咚...”
这是这次宁红夜酒杯落回桌面的声音。
“昆仑主母已经疯了，现在她不过是占据了躯壳的怪物。”
“我和季沧海他们打散的不朽面具的力量，被阴极真神不知以何等手段吸收了部分，藏到那昆仑主母的躯壳里。”
“昆仑主母，是我母亲。”
“我要杀了她。”
..........
旬月后，昆仑山。
雪花飘落，在头顶融化。越到山顶，越冷。
宁红夜瞥了眼身旁眉头紧锁的云游者，是的，天海大师在知道不朽面具的力量又被昆仑主母窃取后，选择了同行，一直空荡荡的袖管是上次大战留下的印记。
……
半个时辰前，趁着黎明前残余夜色赶到昆仑山下幽都门前的宁红夜，发现有一个人已经在等着，且等了许久，直至青灰的衣衫都染上雪色。
那大雪中的云游者背负一根混铜所制的素棍，转身，斗笠上的积雪被惊醒而落下，一双凌厉却淡漠的眼睛盯在了她的脸上。
“玄女，你来了。”
“噌！”宁红夜的剑已出鞘，以裹挟着寒锐之气的冰魄，回应天海。
她想赶走天海。
“玄女，你见过万象被面具侵蚀的情状。你该明白，”
天海提棍迎战，身姿却辗转腾挪，防守多过进攻。
“无极帝国也好，你也好，都不是现在的昆仑主母的对手。”
“我不欲与你争斗，我们的目标都是昆仑主母不是吗？”
陡然炸开的火星，伴随着兵刃相接的锐响，从天海的铜制素棍上划过。宁红夜并没有对峙的耐心，已再次疾冲向对手。
只剩单手的天海，武艺却丝毫不减退步，上次大战让他的信念更加坚定，若化身金刚，威力更胜从前几分。
“我只是不想你上去送死，但看你功力不减，那便一起上去吧。”
昆仑山巅忽地掀起狂风。夜幕已逐渐退去，东方初现鱼白，却唯有山巅那一处的暮色仍然凝重，仿佛挥散不去的阴影。
无极帝国的大军，已经登顶了，顾清寒也在，大战已经开始了。
天海也收住了力量，将素棍指向地面，同样望向那风云诡谲的山顶，眉头紧锁。他回头，伸向宁红夜的，不是棍，而是一只浑厚有力的手掌。
“玄女，这次，你我.....又需要暂时结盟了。”
.................................
“哼，不过是再次蛰伏。”
初代玄女不甘的声音回荡在空空的大厅里，宁无霜应声倒下。
——占据了昆仑主母躯体的正是初代玄女。
宁红夜扔下手中长剑，不顾仍在汩汩流血的伤口，跌跌撞撞地冲上前去扶起宁无霜，将她抱在怀里。
母亲，还有呼吸。宁红夜低头看着那笼罩在一片黑紫色雾气中的脸，这是宁红夜自出生以来第一次，直面这个女人的脸庞。这个往日里一直高高在上、端坐在蛇雕宝座里的女人，她的眉眼陌生又熟悉。
初代玄女脱离后，她脸上妖异的黑红二色褪去。眼前的昆仑主母变回了一个普通女人，眉眼温柔的母亲——她的母亲。
不朽面具隐约从宁无霜的胸口浮现，随后又消散在天地间。
不远处，天海静静看着跪倒在地的两个女人，不知道这祸乱世间的不朽面具，何时能真正消失。
“昆仑主母体内的数千道残魂，终于摆脱初代玄女的束缚，得以自由了。”天海走到了宁红夜的身后，注视着星点飞远。宁红夜却毫无反应，只是呆呆地搂着宁无霜的身体，直到黑雾消散殆尽，而宁无霜微弱的呼吸渐渐停止。
“她体内已经没有魂魄了，空余一具躯体。”
“她不愿意，再这样活着了。”宁红夜出声打断了天海，“这回，让她好好休息吧。”
她终于，杀死了她的母亲。
顾清寒也静默地伫立在一旁，她的与昆仑的恩怨，了结。
“现在……我要完成我娘的心愿。天海大师，她的愿望不是什么统治世间或是获得不朽神力。我娘只是想，离开昆仑。哪怕，只能这样离开。”
语毕，宁红夜弯腰抱起那具已无生气的躯体，一步一步，走入雕蛇宝座背后的黑暗之中。
顾清寒一个眼神，让大军让开了道路，默送着好友的离去。
她不知道，是否有机会再与好友饮上一壶玉冰烧。
昆仑妖女与无极女帝的故事，迎来了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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