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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过纸张，柳莺莺环顾四周看客，那些人脸上都是看热闹的表情，不停的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她闭上眼睛冷哼了一声，这些俗人，真的能听出自己如意郎君所写的真情实录吗？
柳莺莺此时闭目的表情，恰好落入坐在前面的尉迟环等人眼中。
他们还以为这是不好意思读出来而做的心理准备，不由得脸上笑容更甚了许多。
好像知道柳莺莺要开始读诗了，四周的嘈杂声音慢慢小了下来。
只听她慢慢读道：
忽有故人上心头
嗯？
第一句读完，原本场内议论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眉头微皱。
心中冒出的都是同一个想法，这开头第一句，似乎有些水平啊！
他们哪里知道，这诗虽然是裴天在现代抄来的诗，但这第一句也清代文学大家龚自珍的手笔，自然是不俗。
没想到第一句就镇住全场，柳莺莺心中暗喜，缓缓读出第二句来：
回首山河已是秋
所有人：“！！！”
这意境之大，远不是想象中的那般小情小爱。
所有人不由瞪大了眼睛，绝不敢相信这是那裴天所写！
而尉迟环几人脸上不由得抽动起来，略有些惶恐的对视了几眼，不明白那裴天怎么写出这前两句的。
开玩笑，裴天的父亲和爷爷是什么水平，他们自然不比裴天了解的少。
都快成长安城里人人耻笑的对象了，绝不可能写出这样的诗来。
不说裴寂那皇帝都嫌弃的能力和文采，就说裴律师有个母老虎临海公主管着，绝不可能允许他有故人的。
难道真是裴天所写？几人不由的想到那篇摊丁入亩了……
想法只是一瞬即逝，就听见柳莺莺读完了后两句：
他朝若是同淋雪
……
此生……也算共白头！
嘶——
所有人听完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文采似乎不低啊。
而比文采还震撼众人的，正是柳莺莺那幽怨的语气。
毕竟这诗她翻来覆去一天都要读上几十上百次，代入其中那爱而不得的遗憾，单相思般的感慨，每一点都让人听后不由得替她惋惜。
光是这情感朗读，在这里都要给此诗至少加分三成。
众人是长时间的沉默，似乎还在诗中回味。
而坐在前排的尉迟环等人，则是脸上的笑容都凝固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意境，似乎非常贴合裴天与柳莺莺两人在城中为人所传的故事。
他们当然想质疑这是不是裴天所写，不过仔细想来确实找不出是谁写的，而且说出质疑反倒会让在坐的众人看不起他们几个。
而其中稍微懂点诗词的杜荷房遗爱三人，眉头紧锁，似乎想从诗中找点可以攻击的点来。
那淋字用在雪上肯定不对，但契合全诗的情况下，这字好像又更能体现出它的妙用，对这三人来说真是太难了。
这诗肯定不至于成为名篇，好就好在贴合了柳莺莺与裴天的各种传闻，意境妙不可言。
三个宰相出生的纨绔此刻觉得浑身难受，他们再怎么不愿意承认，也都改变不了自己不如裴天的事实了。
在经过不短时间的沉默后，最先从情绪留走出来的人，不由得发出感慨道：
“好诗，好诗啊！”
“诶，想不到那裴家小郎有如此文采，难怪与莺莺姑娘……诶，伤了某的心呐！”
“今天真没白来！”
……
柳莺莺躬身给四周观众行了一礼，“让诸位见笑了。”
她并不多说，而是回到了琴边做好，过程中都没有多看尉迟环几人一眼。
要是换做其他人在此，那场面上调笑或者催促之言怕是满天飞了。
但面对这长安四害，周围人静悄悄的默不作声，等待着他们表态。
似乎像是在说：‘该你们了。’
虽然没有人催促，而且柳莺莺都没有说话，但尉迟环几人的压力却不小。
意外，绝对是意外！
真他么的没想到，裴天还有这一手？
就算要质疑裴天写诗的能力，也得先把自己的诗作先亮出来，赢了以后在挑事。
否则只会是自取其辱，让人看低了自己兄弟。
“杜荷……”房遗爱面上无光的小声嘀咕道。
刚才他还想拿自己写的诗出来博一下眼球，但此刻却不敢了。
只能靠杜荷他老爹写的诗了。
“额……”杜荷满头冷汗，心中虽然感觉不妙，但此刻却也得硬着头皮上了。
既然裴天这首诗是四言绝句，他也从自己老爹近期的诗词中，找了一首看似还不错的来。
至于他老子杜如晦那些肯定比这一首好的诗，不是他不想拿出来，而是很多人都知道了……
“不错，不错，没想到那裴家的小郎还有这一手。真的是蛮的我等好苦……”
尉迟环见杜荷点头，便放下心来，开口对场内人说。
这一句话乍一听像是在夸奖裴天，但柳莺莺已经听出了其中的讽刺意味。
就好像自己很了解的人突然表现的不一样，隐约暗示着此诗肯定不是裴天能写出来的。
“那就轮到某的兄弟献丑了，各位也好做个评判！”尉迟环说完示意杜荷开始吧。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杜荷起身将手中折扇收起，来回踱步的酝酿情绪，缓缓道来：
莫论东君是与非
杨花四月自相随
凭风化作鹅毛雪
也在人间舞一回
论情绪与意境，杜荷肯定比不过柳莺莺刚才那种代入感。
但这诗在此时读出来，却让人又有与刚才裴天那首不同的感觉。
这个时间点本就是刚入春没多久，时间和季节上刚好。
而刚才裴天那首诗中有雪，这首刚好也有！但却是春天的比喻句，将漫天的杨絮之物比做成了雪花，听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
不错，真是不错！
尉迟环等人不由得对视一眼，那忍不住的笑意似乎在说：这把稳了！
“不错，不愧是杜仆射家的小郎，这诗也是非同一般啊！”坐在旁边席子的人发出感慨。
但一听他的用词就知道他对诗词懂得不多，柳莺莺已经能猜出这话肯定有巴结的意思在里头。
慢慢的这些看客也活络起来，都在讨论刚才的两首诗。
柳莺莺唇齿紧锁，眉头微皱，没想到这杜荷竟然也做了一首上佳的诗，这下可怎么办才好……
正当她还在思考对策的时候，就见那尉迟环起身笑意连连的说道：
“诸位，诸位！”
“既然大家伙都听完某家兄弟现场做的诗，想必心中已经有了分晓了吧？”
“请诸位看官评上一评，到底是某家兄弟更胜一筹呢，还是说裴家小郎的诗作写的不错呢？”
可恶！
柳莺莺听后秀拳紧握。
这尉迟环竟然将杜荷的诗，说成是现场所做，这无疑又会让其他人给他多加上一分。
毕竟裴天的诗是自己抄在纸上的，这些看客不会直观的感受到裴天本身的文采。
但除了身在其中的这几人外，四周原本看热闹的各方看客却沉默了下来。
毕竟之前柳莺莺的深情朗读，那感情代入也很到位。
如果不选裴家小郎，那伤了眼前佳人的心，日后怕是没脸再来这春江楼了罢？
但眼前这几人可是长安城最顶级的勋贵阔少，一旦得罪怕是后期更难处理。
片刻之间众人还想不出任何取舍。
只有柳莺莺一人感觉非常不妙……
啪啪啪——
几下鼓掌顿时刺穿了这短暂的寂静。
众人循着声音看去，就见裴天与侯征二人面带笑意的走了进来。
那柳莺莺满脸惊喜，忍不住大声喊道：“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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