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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渊面带微笑，一点也看不出刚才这句颇有怨气的话，是他说出来的。
在长安城一侧的皇田之上，此刻四周插满了锦旗，土地两侧人头攒动。
正是一年一度的打春节庆，今年由太上皇和现任太子主持，不过皇帝本人没来。
听到自己爷爷这么问，李承乾突然一惊。
“皇爷爷，昨天在东宫父皇便是用这骡子耕地。今日他不能来，是因为柴绍今日回京复命，父皇要接见他和赏赐这次北伐梁师都的有功之臣，是在没有办法抽开身。”
李承乾一边思索一边开口的说道。
他虽然年纪不大，但却也懂了爷爷和父皇的矛盾。
为了不让父亲与爷爷的矛盾激化，他只能硬着头皮替父亲找理由。
至于柴绍这档子事情，李渊一听就知道不靠谱。
不过眼下这孙子倒是个好孙子，所以李渊不至于冲着李承乾发火，眼中轻蔑之色一扫而过，只是淡淡的摇了下头道：
“哼，你父亲一撅屁股，朕就知道他要拉什么颜色的屎。这点花花肠子也想瞒着朕，哼！”
“……”李承乾默默的听着他爷爷骂父亲，半点不敢参言。
任谁都知道这其中的事情，可是李承乾太年轻了，根本不知道如何缓和爷爷与父亲之间的关系。
实在有心无力，招手让人将耕犁给骡子挂上。
“这犁耙确实有趣，也罢，朕就看看，那不孝子弄出来的这什么‘贞观犁’，是不是被他们吹的那么好。”李渊见孙子不答话，也知道多说无益。
“嗯，昨日在东宫花园里，耕种一亩地不到两刻时间，速度确实快了不少。父皇和相公们都说此物非同寻常，争取要在今年一年内普及全国，争取明年春耕全国百姓都能用上！”
李承乾将李渊指引到犁头旁边，按照昨天大臣们和自己研究好的位置，让自己爷爷开始扶着犁头耕作。
前面则是几个宦官牵着骡子，在田外还有几名画师，要将这爷孙两人耕作的场景记录下来。
“不错，确实不同于之前的长犁，没有那么费力了，前两年打春朕扶着走不到20步，便不行了。”
李渊很少能够出宫，见此情此景也是忍不住长出一口气。
在之前的耕作中，他哪里是气虚不能耕作，分明就是想让李世民出丑，所以假借受累来将耕作扔给李世民干。
“嗯，省力就好，爷爷以后都能多耕作一些田地了。”李承乾笑着说道。
“以后？”李渊哑然失笑，他看着有些天真的李承乾问道：
“你以为以后这打春，还能让我这老头子出来做吗？”
“爷爷？这是什么意思？”李承乾似乎想到了什么，又不确定的问道。
“哼，什么意思，今年扶犁耙的不再是那个不孝子，可见他连装装样子的事情都不愿意做了，看来是打算跟朕撕破脸。
也罢，那太极宫朕早就住的不舒服了，让给他吧！”
李渊看向李承乾的目光倒是柔和许多，然后说道：“这些年你在东宫也很憋屈吧，你那父亲可不是这么好相处的。”
“爷爷是说，你要搬离太极宫，将其让给父皇？至于孙儿，这两年倒是不急于住在东宫……”李承乾摇头，有些吃惊自己爷爷的反应。
“哼，他假借妖僧之名，赶走了裴寂，不就是想让朕搬家吗？能忍这两个月，朕已经高看他一眼了。”
李渊不愿意在此事上多说，似乎是感到不快，话锋一转问道：“这两年你不急于独享东宫，是什么意思？”
听到爷爷问这个，李承乾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孙儿想去蒲州，跟着裴家小郎一起治学。”
“胡闹！蒲州哪有可以治学的环境？过去做什么！”虽然蒲州是自己好友裴寂的地盘，但李渊还是觉得太子就应该有太子的样子。
在此之前，他就已经教育失败了自己的儿子，可不想自己的孙子再有什么闪失。
“皇爷爷……”李承乾没想到李渊反应这么大，急忙解释道：
“爷爷处在深宫之中，对外界消息知道的太少了！”
“哼，朕倒是想知道，可那个不孝子他不想让朕知道。”李渊想到这个就来气。
这个李世民除了会给自己宫里塞女人之外，根本就等于将自己拘禁在冷宫之中，所以消息都不让他知道。
就连裴寂被贬，都是裴寂亲自到他殿里诉苦的时候，才得知的，想管也根本插不上手。
“额……爷爷有所不知，这耕地的新式犁耙，还有那新奇的四轮马车，都是裴家小郎摆弄出来的。”
李承乾开始给自己爷爷科普起来，“甚至还给朝堂上纳贡了许多千古良策，比如那摊丁入亩，还有士绅一体交税纳粮，还有科举改革等等。”
“哦？快说来听听！”李渊眼里放光，连耕田的犁耙都顾不上了，急忙让孙子给自己讲裴天的事情。
这裴天出生后，自己可没少见他，可以说是自己最疼爱的外甥了。
几个月前说是在渭水上坐船落水，生了一场大病，临海公主来找他说此事的时候，急的他都差点强行出宫去看望。
听到自己外孙这些日子搞出来的东西后，李渊也对那蒲州向往了起来。
“你说，朕要是也想与你一同前往这蒲州，那个不孝子，额，你父皇会不会同意？”李渊似乎有些认真的问李承乾。
“啊？皇爷爷切莫打趣孙儿，孙儿怎会知道父皇的心意……”李承乾被李渊这一问吓了一跳。
心说您老人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么，还想跑去蒲州？
自己父亲能答应？万一你以太上皇的名义搞点事情怎么办？国家都要被你父子两拆了吧？
“嘿嘿，朕也就是说说。”李渊明显不愿意吓着李承乾，嘴上表示只是说说，但眼中的认真劲却骗不了别人。
……
以往需要半天才能耕作完的土地，在这新式‘贞观犁’的作用下，一个多时辰就全部结束了。
得知消息的李世民也是大喜，命人传告四方，要让全国百姓明年春耕就用上这新式的犁耙。
并且有些脸皮厚的，将此犁耙当成了上天对他皇位的认可，才使得他造出了这贞观犁。
按照李世民的想法，就是朕不去追究你裴寂先斩后奏的罪名了，你裴家也别再想着发明新式犁耙的功劳，两者相抵。
但这样看来，明显是皇帝占了个大便宜，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极容易巩固他李氏皇权。
不过史官才不惯着他这毛病，用一行小楷在史书角落留下了少许墨迹：
贞观三年，裴天献曲辕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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